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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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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嘉敏心下一跳,愈加警戒了起来。

    来者不是旁人,却正是此前砸过他们家店铺的那天煞灾星,不想他的身份竟是个王爷,眼见着他身后带着的重兵,齐嘉敏一时半刻倒也分辨不出是敌是友。

    双拳难敌四手。

    若是为敌,那她今日可就算是凶多吉少了。

    谭老爷子一见高骓及他身后的重兵,心下扎扎实实松下了一口气,任凭齐嘉敏再是如何厉害不要命,有这么多的士兵和高骓这活罗刹在。

    今个儿,也是栽定了。

    “老臣参见郓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谭家一家子碍于齐嘉敏挟持着谭凯挡在路前不好动弹,只要在原地跪拜行礼,心中却希翼着能借助着高骓解决了齐嘉敏。

    郓王再是张牙舞爪喜怒无常,却扎扎实实是个保皇党。

    虽无交际,亦是自己人。

    高骓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逼问道,“谭厚,本王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呢!说说吧,今个儿你们家是打算干什么呢?”

    齐嘉敏这才知道自己曾救过的天煞灾星。

    竟是郓王高骓。

    齐嘉敏和高骓前世自那一救之后虽是再无交际,但在那以谭折雪为主角的话本中,郓王高骓却扎扎实实是个重要人物,就是因为他的保驾护航谭折雪和谭家才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

    郓王高骓乃是当今摄政王高徵一母同胞的幺弟。

    摄政王生母宸贵太皇太妃,在怀高骓之时惊梦而醒,梦蛇而孕,蛇性本属淫邪本就不吉,加之宸贵妃怀子之后身体愈加不适极端劳累,同怀高徵之时截然不同,对腹中幺子的印象就愈发不喜了起来,总觉得此子生而不祥。

    越临近临盆宸贵妃的这种预感就越发强烈。

    果不其然,宸贵妃临盆之时出乎太医院太医预计,竟一胎生下了一对双生子,双生之子于普通百姓家倒是还好,但于皇家却是极度不祥的大凶之兆。

    而高骓更是命硬,出生不到三日便生生克死了他的孪生兄长。

    后不到一月,宸贵妃的母亲又骤然猝死家中,同一年北兴大旱颗粒无收,地震不断,天灾降下,生生愁得穆舜帝急出了白发。

    宸贵妃和穆舜帝当即对此子生出了深深的恐惧来,亲请了诸多民间高人道士和尚同钦天监,太史局共同为新生的小皇子批命。

    得出的结论却是,此子乃白虎星拖世,命格凶险乃是个真正的天煞孤星之命,克绝六亲,唯有为此子建个寺庙托养在庙中由高僧震住,才能压制住他命里带来的煞气。

    穆舜帝和宸贵妃深信不疑。

    当即让大师将此子带出宫外,并在未曾过百天的高骓身上烙下了震煞印,托说小皇子身体孱弱要舍到宫外庙中才能平安成长,便在无人过问此子,话本中更为具体写出为高骓被托养而建设寺庙位于何处。

    直到穆舜帝和先皇相继过世。

    摄政王权倾朝野眼见着就要颠覆大兴朝堂,皇太后上官氏这才急中生智召了这位被托养在外的王爷回来,压制摄政王宸贵太妃母子。

    高骓长于民间,大字不识一个,蛮横且不讲理,十足十的是个地痞流氓亡命徒模子,小皇帝在用着他克制摄政王的同时,又极其畏惧他。

    日日不得暗寝,唯恐摄政王倒了,高骓又要起来。

    折腾得他们母子永无宁日。

    直到小皇帝命中的小仙女谭折雪出现,不好用的高骓才变作了一匹好用的良驹。

    原因无他,恰是因为谭折雪死了好几年的姐姐谭随梅曾有幸救过高骓这白虎星一命,高骓虽素来狂放不羁不讲道理,但却着实是个重情义的。自回京以后,便是找了当初救过自己的女子好几年,却遍寻不到佳人芳踪,救过他的女子仅是在那寺庙中住过些许时日的香客,并不知其姓名,高骓仅凭模糊猜测以为那女子姓谭,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又谈何容易,高骓在漫长的等待中坚持找寻着,此事几乎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直至,谭折雪成了新皇妃嫔,一日宫宴上。

    高骓乍见谭折雪,认出了她是自己要找的人的妹妹,当面问询佳人下落,方知救过自己的女子早已在自己回京的那一年便已与世长辞。

    高骓痛哭流涕,直言是自己克死了谭妃之姐。

    并迎娶了谭随梅的灵位回家,终身未娶,自此同谭家缔结了秦晋之好,事事护着谭家及谭妃,成为了新帝和谭妃最有力的靠山,最后更是为了营救畏难之中的谭凯而死。

    齐嘉敏在读话本时,并未多思向来身体孱弱连吹风都会病倒的谭随梅,是在什么样的时候什么样的契机里才得缘救下高骓,连死了都为家中增添了这般大的福祉的。

    可在见到郓王高骓本人后。

    齐嘉敏却当真是觉得造化已是弄人到了可笑的田地。

    救下高骓的竟是自己......而自己,救下的人为了报答自己,却拼了命去保护害得自己一家不得好死的仇人,而这一切自己活了两世竟都不知晓,连话本中都未曾写出,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盲区,这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回禀王爷,今日本是老臣家中嫡孙谭凯娶妻之日,但不知孙媳何以骤然在婚宴之上发疯,且还挟持住了老臣的孙儿,要挟老臣。老臣恳请王爷为老臣做主,在犯妇手中救下老臣的孙儿。”谭老爷子老泪纵横,演得就跟真的似的。

    硬是打算着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左右着今日这场婚宴本就与家宴无异,来的都是依靠着谭家的,不是盟友就是亲眷他们便是私下吐槽,在明面上也是不敢自掘坟墓拆谭家的台。

    高骓却是冷笑,嘲弄道,“不对吧。本王怎么听说,是你们谭家强抢民女,把人家一家子都买通了,给人母亲弟弟抓到了牢里去逼婚,才会把人家姑娘逼成这样呢?”

    “啊......”谭老爷子当下一怔,头冒冷汗,骤然辨不出敌我来,硬着头皮,道,“王爷许是误会了,我们谭家和齐家定亲多年,凯儿和齐氏的婚期本还晚上几年,但怎奈何近期齐氏的母亲和弟弟偷税漏税惹了官司,要还债向我们家借了些许银两。我们家想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才寻思着索性将婚期提前......又岂料,会生出这等事端来,平白惹人误会。”

    高骓居高临下瞥着他,就好似一只猫在戏弄耗子,“是吗?”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谭老爷子信誓旦旦。

    据他所知,这位就不是个善茬,做什么事都是为着自己的,不欺压齐嘉敏这样的黎明百姓就不错了,哪里能有为百姓做主的道理?

    至于,他这般下自己的面子,许是他性格本就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故意,在这同自己逗趣吧。

    “好好好,本王倒是不知谭侍郎你,颠倒是非黑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竟这般了得,就连指鹿为马的功底也这般不在话下,莫怪能当上道貌岸然的礼部侍郎了。”高骓含笑拍手,配上他肃穆的长相,格外让人遍体生寒,“果然是读书人,懂得怎么用舌头尖子杀人于无形。”

    高骓大字不识几个。

    平生最为厌憎的就是文绉绉没事找事的读书人,他直言夸耀谭老爷子是读书人,便是已然将自己摆在了谭家的对立面了。

    谭老爷子当下变了脸色,“不知,郓王何意?”

    “本王何意难道谭侍郎不懂吗?”高骓勃然大怒,却是冷笑,道,“你家孙儿因为瞧不上齐家的门楣,企图污蔑齐姑娘清誉从而半点不沾腥的甩掉齐姑娘,被齐姑娘反击当场退婚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你还敢当着本王的面睁眼说瞎话,是欺本王没长眼睛吗?”

    高骓此话一出,他手下卫兵当即训练有素的齐齐拔出了手中兵刃。

    高骓是个民间长大的土匪王爷。

    而他带的兵,其中有不少都是绿林好汉招降来的,整个就是一窝土匪杀人不眨眼的。哪里,能是自诩书香门第,最多调动一下下属衙门的捕快耀武扬威的谭家敢惹的。

    谭老爷子心下一颤。

    眼神怨毒的扫向了齐嘉敏手中受尽摧残的谭凯,看来这件事闹得远不止谭凯向自己所叙述的那般微不足道,就连这位不关注时事的都知道了。

    他们谭家的脸得丢到了什么地方去。

    更拎不清的是,自己不在京中时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好似惹到了这位土匪王爷。

    高骓看也不看他,上前了几步,朝齐嘉敏走了过去。

    一见高骓上前,齐嘉敏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往后倒退了几步。即使是觉得造化弄人,她却依然警醒没有遗忘自己此刻在做的是亡命之徒做的事。

    “齐姑娘你别怕,有我在一定是不会让你有事的。谁敢动你一下,就且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只管安心。”高骓慢慢朝齐嘉敏靠近,见她害怕,当即捏着嗓子轻声细语的哄劝,就好似一只刻意学着猫崽子叫的老虎。

    叫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齐嘉敏警觉的将抵着谭凯脖子的金簪握得愈加用力。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皆是不解齐嘉敏同这位土匪王怎么沾染上的关系。

    高骓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谭凯,却浑然不顾谭凯的死活,朝齐嘉敏靠近,关切道,“齐姑娘,你别拎着他了,看着就挺重的。待会你的手该酸了。”

    “殿下......”谭二老爷见齐嘉敏的簪子都要扎进谭凯脖子里了,失声尖叫。

    高骓被他叫得脚步骤然一顿,骤然回眸不怒自威,“你们谭家怎么个意思?齐姑娘是本王苦寻多年的救命恩人,你们谭家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本王过不去,欺负他们家,就是在踩本王的脸面,这笔账本王不会忘的,自是会同你们谭家好好清算。你们不用急着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