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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祝镖师回来了表示他四处打听过了,没人知道那个烂牙的歹徒。据说问过的人都纷纷摇头,风啸镇过往的商人虽多,抢劫的强盗是有,但做绑票生意的却几乎没有。都推测这伙人就是奔着康家来的,说不定在路上跟踪了多久,一瞅准机会就下手。
肯定是有准备的高手,这事不好办。
祝镖师灰心丧气的说完这些,听若璎说请了墨家的人帮忙,哭笑不得:“咱们都没辙,他们一个外人有什么办法。您这么轻易就给钱,他们觉得咱们好骗,随便派个人手出去转转,就打算糊弄咱们的银两,可不能信他们的。”
“条件只是人参的银两一笔勾销。”若璎眼看天色渐黑,明天就是约定换人的日子了,今夜必须拿定主意。
“那就更靠不住了。”易管家神叨叨的道:“说不定跟绑票的是一伙的,里应外合把咱们全吞了。您想呀,那个小白脸住进来的第二天,绑票的信就送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石嬷嬷看准机会,插话道:“我看下午出去那个人就是混弄事的。救不回少爷。”
“那还用说,他就一个人,对方至少有五个,这不是送死么。”祝镖师气哼哼的道:“就怕打草惊蛇,气急了伤了甘少爷。”
“如果不用钱找别人帮忙,那只能由你们顶风冒雪出去找他们的落脚点了,找到后硬碰硬,能活下来几个只有老天知道。你们觉得这种结果怎么样?你们的棺材板准备好了?”她扫视屋内,易管家移开目光,祝镖师哑口无言。谁都不想死,流窜的悍匪不比寻常毛贼,硬拼有可能鱼死网破。
“那、那姓墨的人手也未必靠得住。”
自己没能力又不敢,找找人帮忙又唠唠叨叨挑三拣四。若璎任他们念叨完了,才不慌不忙的道:“乐濯找不到他们,空手而反的话,只能把希望明天的交易把人换回来了。你们中谁愿意等在原地和绑票的交涉?我记得信中说,当天只能留一个人。”
果然,这回安静了。
谁都不吭气了。
若璎瞅向石嬷嬷,石嬷嬷赶紧低头。这时祝镖师道:“不管谁去,您反正是不能去,万一再把您劫去,咱们可就真完蛋了。”
易管家眼睛转了转:“可以让姓墨的派一个人,反正别派咱们自己人,太危险。”
若璎心道,你这个狡猾的老骨头:“不认为墨家的人靠不住了?”
易管家尴尬的道:“我就是随口一说,都能听您的。”
“那么,现在都去休息,明天起来听我吩咐。”
易管家和祝镖师出了屋,一边下楼一边皱眉叹气,易管家忍不住道:“大小姐倒是冷静,颇有掌家之风,可惜……”可惜是个女的,以后招了夫婿,终究也要成为外人,不禁更怀念起故去的大少爷,如果大少爷会怎么做呢。
“喂!喂!你看那、那是谁?”祝镖师盯着门口出现的人,眼睛险些掉出来,使劲推着老管家:“你快看看。”
易管家把着楼梯扶手:“轻点轻点!我快要掉下去了。”往门口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然后几步跨下了楼:“甘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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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璎抱着肩膀坐在甘慕尧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他口中的“猪食”,一边抱怨饭菜难吃,一边把饭菜吃了个干净。他在吃饭之前,换过了干净衣裳,因为绑匪怕他跑了根本不让他解手,在自己屎尿里泡了两天,如果没有获救,恐怕下肢也要冻掉,人变残废了。
石嬷嬷抹着眼圈:“您、慢点吃,还有呢,都是您的。”
甘慕尧停住筷子,想骂石嬷嬷多事,但余光无意中看到若璎,动作僵硬的慢慢抬起头:“……是不是你派人绑的我?”
祝镖师听不下去了:“怎么能赖在大小姐身上呢,绑你的人不是在上一个镇子遇到的几个家伙吗?!这一次要不是大小姐请人忙帮,您还回不来呢,所以可别再这么说了。”
甘慕尧经历过这一次,脾气的确有所收敛,若是以前,他早就摔筷子去打祝镖师了:“是镇子遇到的那几个人,但谁知道是不是你指使的。要不然来救我的人怎么如此顺利。我看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绑匪解决了。在破庙里,蜡烛灭了,听到几声惨叫,等亮起火把,那些绑匪就都趴在地上干嚎了……若璎,真不是你找人干的?”
这是若璎今天第二次后悔救人,根本就该让甘慕尧自生自灭。她身子前倾,凑到表哥跟前,声音微弱的道:“当然不是我,如果是我做的,肯定会从你身上切点东西下来。你能完整的坐在这里吃饭,就证明不是我指使的了。”
甘慕尧眼中充满愤恨,但也只能忍着:“如果你不赶我走,我也不会遇到这种事,咱们没完!回去跟姑父和姑姑说,看老人家们怎么评判!”
“假如你没有在客栈里显摆那几个臭钱,他们又如何能盯上你?要不是恰好碰到了高手,把你救了回来,我们要拿整个车队的东西换你,你耽误了多少大事,你知道吗?”她字字清晰的道:“不用你说,我会把发生的事情全告诉舅舅!”
甘慕尧盯着她:“结果正好有附近巡山的乡民听到动静过来,就把匪徒交给他们处置了。结果,我被掳了,却连亲手收拾这帮混账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还想怎么样?带着这帮人上路吗?还是就地杀了?或者通报官府,你去打官司?”
“你!”甘慕尧拍案而起,但发现周围的人都冷冷的看他,失道寡助的他又慢慢坐下:“你请来救我花了多少银子,给个数,我给你,不欠你们康家的人情。”
“放心吧,你不值多少,就一株人参。”若璎清了清嗓子:“管家,你去挑个人过来伺候甘少爷。事情到此而至,好好休息,明早继续赶路。都散了吧。”
“这、这就完了?”
“否则呢?跟你抱头痛哭,听你讲那帮家伙是怎么虐待你的么?”若璎丢下这句话,起身冷着脸走出了甘慕尧的房间。她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天气不佳,风大雪紧,不能及时赶到就糟了。
甘慕尧气的浑身发抖,等若璎出了门,跌倒椅子上,抽抽噎噎的竟哭了起来。易管家和祝镖师面面相觑,彼此想说的话已心照不宣,甘少爷确实软弱又没用,配不上大小姐不说,康家落到他手里就得被他毁了。
“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快跟着你们主子滚出去!滚!”甘慕尧咆哮,抓起桌上的碗筷朝石嬷嬷扔去。石嬷嬷哇呀一声,第一个跑了出去,易管家和祝镖师紧随其后,钻出了房门。
他又叫又骂,吼了一阵发现没人理他,趴在床上哭着睡着了。
翌日早晨,若璎看到他红肿的眼圈,既解恨又无奈。虽然甘慕尧被劫持为质,勒索赎金,叫大家担惊受怕,但总算顺利解决了,他也得到教训,在以后的日子里,应该会收敛了。
一行人用完早饭,收拾行囊再度起程。墨公子手下的乐濯神奇的把甘慕尧救了回来,若璎却没去感谢他,盖因为之前的接触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差,她阴差阳错救过他一命,他也回报了,如此便该两清了。
甘慕尧耸拉着脑袋跟在若璎身后,往门外走。开门的瞬间,灌进来一股冷冽的寒风,他打了个哆嗦:“雪还没听呢,非得今天走么。”
“已经多歇了一天,不能再等了。”
甘慕尧恨恨的咬唇,这时猛地觉得前方出现一座阴影,抬头一看,竟看到了那个时候的小巨人,他愣住,忙后退一步,险些踩到石嬷嬷。
若璎侧身让云安和他身后的乐濯先进门,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她闻到一股焦糊味。
乐濯很客气和云安后退,让若璎他们先出去:“您先请。”
“谢谢你们家主人。”若赢点头致谢,大步出了门。甘慕尧抬袖遮着脸,走过云安身边的时候,大气不敢喘,直到出了门,他才抖声指着身后问若璎:“那、那个大个子是谁?你知道吗?”
若璎往车厢走:“不知道,怎么了?”雪落在她鼻尖,有点凉,她望向天边,远方呈现铅白色,似乎还有一场大雪。
“他是梁国公老管家的儿子!我见过他!他、他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还跟他说话?”甘慕尧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定是他干的,他派人绑的我,他跟我有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一定是这样,当时有他爹拦着,他没发作,原来如此记仇。天,该怎么办。”
“……”惊恐过度,人发疯了么:“冷静点,你慢慢说。”
甘慕尧低头咬着指节,把因为春红在吴家发生的事端一五一十说了:“谁来救救我,他肯定不会饶了我,这一路都会追杀我的。”
她咽了下唾沫,甘慕尧和云安的恩怨不值一提,关键是云安那位姓墨的主人是谁。若璎走到正指挥家丁搬行李的祝镖师身边,悠悠吐出一口白气,无力的道:“……你知道梁国公……姓什么吗?”
其实不用问,已经有答案了。
祝镖师眨眨眼,皱眉道:“梁国公啊,他啊,姓墨,不过原本袭的是侯爵位,因有战功,皇帝前几年才另封的公爵位。这次去林将军那里,说不定您有幸能见到这位爷。哎,您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没事。”若璎不想回头去想:“继续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