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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容桓却不给他们时间再深想,只是淡道,“二十五具尸体,按连国律法,杀了太子都是轻的。可皇上却对此置之不理,还让太子在朝阳殿安心养病,难道只是因为他偏心太子至此。”
“那是为何?”
“一卷棋经一千金,千万卷棋经一金山,若是昨日我不幸死于白虎之口,那么那些棋经会落在谁的手上?而谁又爱棋如命?”顾容桓一一拨开重重迷雾。
“你是说太子想要夺得棋经,献给皇上!”李景玉惊道。
顾容桓看了栾垠一眼,见他先是吃惊地睁大眼睛,面上一片茫然,随后眼睛却是一亮,知他也转过脑子来,才继续道,“棋经不过是些竹简,太子为得是财,他已深得皇上喜爱,不需再用棋经讨好皇上,真正要讨好的多是朝中别有目的之人。”
顾容桓转了视线,由得他们慢慢去想,自己端着杯温茶,外面风吹竹叶,一片安好,内里心思莫明,风云涌动。
栾垠和李景玉离开时,心里很是沉重。
李景玉看着顾容桓欲言又止,却见顾容桓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比之刚才愈加淡漠,“听说前天,国舅夫人和宗人******一同携手进宫,出来时两人皆是面带喜色,怕是府上不久就有喜事了吧!”
李景玉和栾垠惊地愣在原地,都摸不清楚顾容桓话里的意思,他们心里无不在想,他们自家娘什么时候进的宫连他们都不清楚,顾容桓是怎么知道的!
当晚,李景玉从自家娘那里旁敲侧击,终于知道是何喜事,他一张小脸拉得老长,第一次不吃夜宵就睡了!
而栾垠却是个直肠子,怎么也没办法从自家娘那里套出话来,心里又容不下一件事,被折磨地一夜无眠,第二天就多了一对熊猫眼。
第
才过了一天,街上一个传言突然如雨后破土而生的竹笋一样,滋长起来。
那个传言,闻者无不惊骇。
顾容桓今日醒来,头有些发胀,看了窗户一眼,有些疑惑想不起他昨晚是否未关窗,让风给吹着了。
他正要坐起来,眼前突得有道蓝影闪过,再往窗户上看,那里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个穿着蓝色绫缎的男子,手中执着一支毛笔,正在转着玩儿。
似是发觉顾容桓看他,回首冲他舒眉一笑。
“容桓。”
顾容桓似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那蓝色绫缎的男子却在他说这句话时,已飞快地掠至他的身前,眼里的笑意愈甚,突然冷不防抓住顾容桓的手,“当然是来看看你的病了,要是你在帝都不小心挂了,我还得给你发葬不是。”
顾容桓由着他把了会脉,见他眉目紧皱,也不说什么就又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把了一会。
“流年,怎么了?”顾容桓看着面前的男子,准确来说应该叫做斐流年的男子。
斐流年,古轩教教主,古轩教素来以收集天下名画而闻名,传闻其间名画藏卷,世之罕见。
但天下人皆知的古轩教,却鲜少有人见过他们真正的教主。
只因斐流年此人,神出鬼没,最喜耍着人玩,没事就爱鼓吹顾容桓和他一起私奔,托他的福,顾容桓靠着文弱的身子,也陪他走过大半个天下。
此人一生最大的志向,便是赶紧找个顺眼的娶了,给他生个聪明的儿子,最好两岁能武,三岁能打,四岁就什么都会了,然后把古轩教往他面前一丢,他就去过那游历天下的日子。
此次,为了找到能根治顾容桓眼疾的药,他一路往东到了丹国,在丹国待找齐了所有的药材,又将药材制成药丸前后总共花了两个月不止,又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一进到城内,就听说了朝阳殿发生的事,什么白虎吃人、什么二十五具尸体、什么太子自寿,他听了一大堆,听来听去全和顾容桓有关。
阳光映上他精致如画的脸上,让他愈加显得有些不真切起来,他突得舒展开眉目,“没什么。”说着从袖子间掏出一个药瓶,打开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来,“来,张嘴,把这个吃了。”
顾容桓无奈扫了他一眼,直接伸手拿过那颗药丸吞下,就见面前斐流年一张脸上全是揶揄的笑,端着一杯碧绿的清茶,轻轻饮了一口,“你就这么直接吃了,也不怕我在药里面下毒。”
顾容桓连无奈都省了,自己去倒了杯茶喝下,唤了安意,吩咐他等下多摆一双碗筷。
一回头,就见斐流年很自然地躺在他的床上,已经睡着了。
顾容桓在书房写了封书信,让人将它快马送至古轩教。
三个月前,斐流年突然捧了一堆医书过来,说书上记载了一种神药,有望能根治好他的眼疾。
两人谈至兴起,顾容桓便陪着他喝酒,他虽只喝了一杯,但因事先未服醒酒丸的缘故,一杯就倒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就看到古轩集的四大长老,围在玲珑阁外要来找回他们的教主。
整个玲珑阁几乎都找过,最后却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封字走飞龙的信,上面仅一行字,我去把药给你带来。
顾容桓后来才知,他竟是那夜喝了酒,直接骑着马就走了!
他与流年结交甚久,两人从少年时一直走到如今的青年,他知他表面看起来虽玩世不恭,但却重情重义,且洒脱自然。
而那份洒脱自然,正是顾容桓最想得到,却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顾容桓在桌边看了会书,就见面前一暗,一抬头,正看到某人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顾容桓给自己倒的茶水,“咕嘟”喝了下去。
顾容桓看了他一会,转了视线吩咐安意将早饭端进来。
一碗碧绿的菠菜鲜虾粥,外加一盘金黄的炒蛋,和几个肉包子。
算不上丰盛,但看起来朴素却温暖。
斐流年怔了一会,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伸出筷子,“好久没吃到家里的饭了。”说着,夹了一个肉包子,张口咬了一大口。
不一会儿,便风卷残云地把一碗粥,一盘炒蛋,和几个肉包子全吃完了。
安意吃惊地看着斐流年,这还是记忆中那个连凤髓龙肝都挑衅的斐教主!
顾容桓微讶了一下,见他又要来拿他的茶杯,便将已倒好的另一杯递给了他。
斐流年眼睛笑了笑,端着茶杯恢复成往日那般纡尊降贵的样子,靠坐在一处席子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