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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六个年头,当初那个稚嫩的孩童已经七岁,她还是没有名字,村里的人依旧叫她南娃。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她自一岁起就跟着婆婆在村子外生活着,除了娘和爷爷,其他人并不多见,啊对了,还有小石头,小石头总是会来找她玩,尽管他要比她还大六岁。
六岁的她要比别的孩子更沉默一点,除了和小石头呆在一起以外,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发呆,婆婆偶尔也会问他“南娃在想什么呢?“其实她也不知道,但是比起蹦蹦跳跳的傻笑,她更喜欢安静的翻一翻婆婆的书,占卜的,祭祀的,各种各样的。
灵婆看着她长到六岁,除了表面上的慈爱,灵婆更多的是担心。她封住了那不祥的命轮,暂时可以抵挡住诅咒的侵蚀,可是随着孩子长大,她有时候会在小孩发呆的时候看见其眉心处隐隐透出的黑气,至纯至阴的诅咒之气。只怕说不准的那一天,她设下的封印就会被冲破。
村子有一个传统,每隔十年会举行一次盛大的祭祀,拜天,祭祖,祈福。距离上一个祭祀至今正好是十年。村子将祭祀定在了月初五。今天挂起的黄历上刚刚是初二,村子里就已经支起了祭坛,挂起了祀旗,男人们特意出了趟远门,从深山中打来了很多野兽以备不时之需。
“婆婆,我可不可以去参加祭祀啊,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进过村子里去呢。”小孩抓着灵婆的手,面带渴望的说,从小时候灵婆就不让她走进村子,不过倒是有几次她跟着小石头偷偷去过,村子里真的很有趣,尤其是村头树下的火栖鸟,被她追来追去很是好玩。
灵婆摇了摇头,抽出手在小孩的脑门上点了点“等着你啊成了灵婆,就可以进到村子里去了。
“真的吗?“小孩脸上挂满了失望”真的成了灵婆,就可以去到村子里了吗?“
灵婆点点头,有些无奈和哀伤的沉默着,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即使有千般不好却也着实是可怜的。
到了祭祀这天,灵婆用黑狗血在湖边的桃树之间画了一个阵,借着林中的灵脉加固封印。
现在小孩身上的封印都是靠着灵力支撑着,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灵婆多少感觉到了一点力不从心,她到底也不再是盛年,体内的灵力也不及当年的一半。如果祭祀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灵力不够稳定,承受不住诅咒之力的碰撞的话,封印就会揭开了。
灵婆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小孩,不让其走出房间后,这才向村子赶去。
南村的祭祀很繁琐,除了该有的经文,经书和足足摆了三个长桌的祭品以外还有各种珍贵的草药。男女必须穿上华服磕头跪拜数个时辰。然后祭祀开始,灵婆催动灵力诵读祭文,贡献祭品,等待弥漫在村中的浊气慢慢消散以后方可算作礼成。
此时灵婆的手有些颤抖,她的灵力在诵读祭文的时候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身体周围随着每吐出一个字节就会多出一到深奥的符文,同时她感觉到了周围的浊气并没有减退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心里的不安正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灵婆尽量控制着灵力的消耗,领着全村人叩拜,只要等着叩拜完成,不管浊气消未消散,都算是礼成了。
就在众人伏地跪拜时,天猛地一暗。
阴云急速笼聚在村子上空,远方传来野兽的嘶吼,一只只乌鸦从林间弹射而出,直直的飞进了云里。黑压压的一片就像已经泛黑的血液一样,浓稠的令人作呕。
灵婆努力地提起灵力压制着周围暗涌的浊气,可是却依旧于事无补,磅礴的浊气像根本无法阻挡一样,头顶上的阴云带着一阵阵猛烈的狂风愤怒的吼叫着。时不时的从云中透出闪电的光芒。
“哄——”
猛地一个惊雷闪过,众人皆是大惊,头埋得越来越深,以为是天神发怒,不敢抬头再看,南可儿伏在地上的双手早已经握成拳,眼睛里露出担忧的神色。
灵婆的灵力已经变得有些透支,最后一点微薄的灵力在又一道带着诅咒之力的惊雷闪过后,彻底破碎了,一道道几乎肉眼可见的黑色光团围绕着她,然后纷纷爆裂。相连着南娃的封印在瞬间倾塌,强烈的反噬顺着眉心直直的催进大脑,挣扎着六年的封印最终消散破碎。
“噗”灵婆喷出一口鲜血,可是那诅咒之力的反噬愈发的猛烈,顺着识海蔓延到全身各处,灵婆还想运起灵力阻挡,却发现自己的经脉寸寸碎裂,灵力再难重聚。
而在湖边小屋里蜷缩着的小孩也在同时感觉大脑一阵钝痛,紧接着身体扛不住压力,也随之喷出一口鲜血,她感觉有什么一直阻挡着她意识的东西消失了。眼前逐渐变得黑暗,这种黑暗勾起了她内心里深深的恐惧。
小孩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噩梦般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来自人类最本真的绝望,她仿佛直视了地狱看见了最为邪恶的画面。大脑的痛楚愈发强烈,如果有人出现在她身边,一定会惊讶的看见自她的眉心处散发出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缠绕着她幼小的身躯。
“啊——”小孩口中发出的尖叫都带有恶魔般的重音,就像是她的体内有一只恶魔再跟她一起咆哮着。这声音直冲云霄,回声荡漾,传进了南村里。
刚看着灵婆倒下的村民又是一阵惊恐,纷纷冲上前去,继而有人反应了过来。
“这…这好像是南娃的声音…“
话音未落,南可儿已经冲了出去,紧跟着她的是小石头。
灵婆有些疲惫的张开眼看见众人以后竟有些苦涩的笑了“我以为我能帮她…反倒是害了她…”
“婆婆…”
“….我走了以后…把那孩子送到湖边…湖边小屋的地窖去…如果她能…能安然的成年…情况应该…会有好转…咳咳…“灵婆咳了两声,嘴角又冒出一股鲜血
“婆婆…你在说什么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柳逸说道。当年灵婆帮了她,她自然也是真心的担忧着。
”我肯定是不行了…我在…地下室里…设了封印…村里的人不会有事…不要…不要…”话还没说完,灵婆的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无影,她的眼睛仍然睁着,手还未抬着,似是有未了的心愿一般,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撑过去,就这样灵婆,死了。
林子中传来几声鸟的鸣叫,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得无比凄凉。
众人悲切的垂下头,默默地为这个守护着村子一生未嫁无后而终的老人感到心酸和痛苦,可在这同时他们也十分不解,怎么好端端的,祭祀会变成这样,怎么好端端的,灵婆又要把南娃关进地窖里去。
而只有南爷爷,在擦去泪水的同时重重的叹了口气,大伙抬头看向他,他的双手颤抖着,眼里有难过,伤心,还有深深的后悔。然后他在一众悲哀且困惑的眼神中将六年前的一切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