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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子里过了些时日,已经入冬了,山坡上落满了雪,白茫茫一片。
这遍地雪白,又刚好把这个无名小村隐藏起来。
“嘿,哈,嗬……”
雪地里隐隐传出些许声音。
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在雪地上翻飞,在这冰天雪地里,两人的衣着稍显单薄,但他们打得出神,全然不顾周围的环境。
几个回合后,习乘肆提起树枝佯装格挡薛山晓的进攻,薛山晓一侧身,背后却中了一个雪球。
“我赢了哈哈哈哈……”
薛山晓看着她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突然想起以前在山上的时候,竹笙院外的竹林里,他两对招,打输了就赌气,非要让着她让她赢了才罢休。
那时颜寄风还坐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们。
这段日子里,习乘肆跟着樊复学了不少东西,进步飞快,以往自己还偷着让几招习乘肆才能打赢自己,现在的习乘肆,有时进攻的犀利程度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的接招。
她这次真的是下定决心帮自己了。
薛山晓扔下树枝,走到习乘肆跟前,说道:“累坏了吧?你看你,都出汗了,歇会吧,等下就开饭了。”
习乘肆抹了抹脸,刚打得兴起,把棉袄脱了还打出一身的汗,风一吹觉得有点冷。
薛山晓恰好的把刚放在地上的棉袄拿过来,披在她的身上,“别冷着了。”
“我打赢你了!”习乘肆把棉袄穿上,抑制不住兴奋,说道,“你刚是不是没让着我?我感觉你现在跟我打都有点吃力了。”
“你啊,再多练一些时日吧,招数比以前熟练好多,你还鬼精的,顾大叔和你义父教你的招式都拆了,自己组合着来打,我都快猜不透你下一招出什么了,就是刚雪团打过来的时候轻飘飘。”薛山晓笑道。
“我又不是樊大伯那么厉害的人物,能打成这样就算不错了。”习乘肆撇嘴。
“哈哈哈哈小丫头在说我什么啊?”远处传来樊复的声音,远远看见李岩推着樊复特制的椅子走过来。
“樊大伯,你快来教教我!”习乘肆一看樊复过来,连忙奔过去,“薛哥哥说你教我那招我使着没力气。”
薛山晓看着她这个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以前在竹笙院的时候,可没那么用功。
顾烨教他们功夫的时候,她是最偷懒的一个,总是找个借口就松懈下来,偏偏顾烨还不舍得骂她,任由她偷懒玩耍,说什么女孩子功夫不好没关系,反正也是学着防身而已。习乘肆得此借口,就变本加厉,功夫不好好学,就在山上抓麻雀玩儿,连带着颜寄风也跟着她瞎闹。可顾烨对薛山晓最是严厉,那个时候薛山晓在院内苦练着功,看着习乘肆和颜寄风在一旁玩耍,不知道他有多羡慕。
只有孟一常来的时候,习乘肆才会收敛一点,但也是做做样子,假装用功,孟一常一走又恢复往日瞎闹的样子。
自从习乘肆答应自己要照顾村子里的人,就变得认真了,从来没见她那么勤奋过,得了空就拉着自己比试武功。
“少主,”李岩的大嗓门响起,“别站着了,再不走饭菜都凉了。”
“来了。”薛山晓应了声,忙快步跟上。
习乘肆已经推着樊复走出去很远了,一老一少聊得甚是投机,樊复的手还比划着什么,还在指点习乘肆些要领。李岩还站在原地等着自己,薛山晓拍了拍李岩肩膀,两人并肩走回村子。
刚回到樊复的屋子,灶上还热着饭菜,锅盖也掩盖不了香气扑鼻,那香气赶走了身上的寒冷。习乘肆迫不及待地掀起锅盖,腊肉的香气涌入鼻尖。
这贫瘠的村子,加上天寒地冻,没什么吃的,但是村民们还是变着花样给他们做些吃食。
那是一锅腊肉焖饭,很简单,但是腊肉的香气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最是撩人。油亮亮的腊肉铺在饭面上,旁边是两半切开的咸鸭蛋,鸭蛋黄澄澄的,还流着油,还有些些村民们在早前晒好的菜干,鲜香的气息抵挡不住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薛山晓拿过碗筷,拍了拍在流口水的习乘肆,两人忙把锅里的饭菜盛了起来。
大冷天吃这么一锅简单的腊肉焖饭,最是幸福的时刻。
“山晓,也多亏你和丫头送来的米面腊肉,今年大家才能好好过冬。”樊复感叹道。
“没什么,我应该做的。”薛山晓淡淡回应道,自从他知道村子的存在,就时不时送些村子里需要的吃食衣裳进来,一方面觉得是他的责任,一方面,村子也是他的家。
樊复继续道:“往年孟先生也会送一些来,今年怎么不见孟先生?”
提到孟一常,薛山晓心里惊了一下,但脸上不露声色,说道:“可能因为忙吧。”
在薛山晓十五岁那年,孟一常便把他带到村子里,让他认识离魂教的旧人。旧时在竹笙院,一年也见不了孟一常几次,但薛山晓初涉江湖,的确是孟一常带着他。只是这两年,孟一常放任薛山晓,让他自由在江湖中闯荡。
掐指一算,薛山晓也快一年没见过孟一常了。
在座的,樊复双眼已瞎,剩下的习乘肆和李岩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习乘肆正吃得酣畅淋漓,李岩忙着伺候着樊复进食,谁也没注意到薛山晓暗中的心事。
樊复还在自顾自的说道:“……这些年还是要感谢孟先生,要不是他我们也找不到这么一个安身之处,山晓来之前,我们吃的用的都是孟先生给我们送来的。山晓,你不是孟先生带着长大的吗?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义父很少跟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习乘肆插嘴道,“比起义父,顾大叔跟我们更亲近一点呢。”
樊复摆摆手示意自己吃饱了,让李岩吃自己的,“顾烨那小子没什么本事,也就会使一点毒药什么的,怪不得你们功夫不到家,原来找错师傅了。”
“顾大叔人很好啦,是我自己不用功。”习乘肆扒拉着饭,有点不太高兴。
樊复自然没注意到自己说的话惹她不高兴,还自顾自说道:“以前教主还在的时候,哪有小顾的事,最出风头的可是我和老吴,别人一听我两的名号,直接就吓跑了。要是你伍叔还在的话……唉……”
“说来也巧,我叫樊复,你伍叔叫伍常,当年行走江湖,我擅暗器,他精机关,虽然都是那些狗屁正派人士所不齿的什么,他们说是,奇技淫巧,但是他们都怕我们啊,毕竟他们都打不过我们……丫头你说,易乾坤那老儿教你暗器,你看他教成什么样子,要没我的指点,你说你能学得那么快么?”
习乘肆讪讪然,问道:“那我伍叔怎么了?”
“你伍叔……唉……”樊复叹了口气,“都是长风派的人害的。”
薛山晓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瞟了一眼习乘肆,也是跟自己一样,在座的也就李岩这个神经粗犷的大汉自顾自吃着饭,房间安静的只剩下李岩吃饭发出的声音。
屋外突然刮起了大风,山风呼啸,一瞬间,屋内忽明忽暗。
“这么说,是那个叫甄……甄什么来着?”
“甄承安。”薛山晓提醒道。
“对,是甄承安杀了我伍叔。”习乘肆说道。
那山风过去,樊复也把当年自己知道的事讲完,忽而不觉,已泪流满面。
“我也不知道,我伍哥是怎么死的,我只知道他去找姓甄那小子去了,最后,我在止亭山上,找到他的尸体。”樊复抹了一下泪,继续说道,“我抱着他的尸体,冲下山,还遇到他们的人围攻。”
“是我无能,我连我兄弟的尸骨都保不住。”
说罢,樊复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直在一旁扒拉着饭的李岩突然放下碗筷,说道:“樊伯伯,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
“什么?”
众人大惊,不知为何他要突然说这番话。
“我要出村子。”
这李岩可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村子有什么不好的吗?在这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外面多危险,不许去!”樊复大骂道。
“他们可不知道,那个姓甄的,把你腿打断,还弄瞎你眼睛,杀你兄弟,这个仇怎么能不报!”李岩犟道,“少主你说说看,长风派的人杀了教主,害我们流离失所,能不报仇吗?”
“李大哥,你冷静点……”薛山晓劝道。
“我要给大家报仇,你们都别劝我。”
“我插句话……”习乘肆觉得现在的场面自己一个外人说话似乎不是太好,“李大哥,你想好怎么报仇了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李岩就有点愣了,“没想好……”
“那你知道,甄承安这个人,在哪吗?”
“不知道……”
“是这样的,李大哥,报仇这件事急不得,”薛山晓接过话来,“这些年我也在找当年害我父亲之人,但据我所知,甄承安在十五年前,就失踪了,无论长风派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找不到他了。有人说当年那场混战,他早就死了,只是尸骨找不到而已。”
“那……我找谁报仇啊……”李岩听得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