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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牛场。
燕飞给周大脸家里打过电话不到十分钟,周大脸的家里就来人了。
来的是周大脸的一个堂兄,名叫周时亮,在乡里上班的。这人平时也算小有头脸,不过遇到那位村支书这样,携整个村的人集体闹起来的事儿,他就没招了。
除非是燕飞这种无法无天,还有种种诡异手段的人,否则遇到这种随时可能发展成为群体事件的情况,那真是没什么好办法。
既然过来,也不会是空手,带的烟酒礼品不少,这也是应有之意。
一番寒暄客气自不必说,主要商量的就是在什么地方摆酒吃饭的事儿。至于说燕飞这边想请什么人陪客吃饭,那他就不便干涉了——已经委托了燕飞当调解人,他们这边就只用尽量配合燕飞,等个结果了。
说实话在他们心里,要是燕飞出马再搞不定这事儿,恐怕周大脸这厮就真的惨了。一旦进去不打紧,看那个村支书死缠烂打的样子,估计还得扒拉一下周大脸的黑历史,翻出些旧账让周大脸吃不了兜着走。
可能有人会不太理解这个农村乡镇的所谓‘调解’。
就像这件事,周大脸打人是触犯了法律,该怎么惩罚都是应该的。至于说被他打的那小子打坏路灯,这次他可是亲口承认了,当时打架的时候证人也不少,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就行。
理论上是这样,实际上在三岔河这样的小镇,调解就是个传统。相对于法律,大家更认可这个传统。
举个更明显的例子,农村里打死偷牛的。按法律是杀人偿命,就算情有可原关个二十年也是正常。可是在三岔河这里,或者说大部分地方的传统观念中,偷牛被打死那是活该,如果打死人的被法律惩罚,那就很难理解。
这样一旦大多数人都不理解,就会造成恶劣的影响。极端点的甚至会认为,反正打小偷也犯法,那下次只要不偷到我头上,我还是看个热闹算了。
而对于小偷来说,那就呵呵了。反正我偷东西有法律管,谁打我也犯法,我尽管偷好了,无非是拘留几天的事儿,好像谁没进过号子似的,多大点事儿——在很多时候,小偷们对于群众自发的行动,惧怕要远远超过法律。因为偷偷摸摸的,法律上判轻点就是关几天,可要是被打了,那可就不是躺几天的事儿。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地方上靠派出所那点警力,如果不靠人民群众的力量,想维持好地方治安,派出所的几个人就算是活活累死,他们也不可能真正做好。
考虑到这种影响,实际上在地方上打死这种作奸犯科的,诸如偷牛的**的,大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再比如周大脸这事,因为双方都算是‘名人’,这件事一闹开来,影响就不小,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反正都知道了,大家也都在等着结果。
别看平时周大脸不得人心,但是这次他揍的这小子先破坏公共财物在先,反倒是占了理。如果因此让周大脸进了监狱,再被扒拉出来一些黑历史,判上好几年的话,不服的人大有人在。
而那个孩子打路灯的村支书,携着全村老少闹腾,在他们看来,不就是孩子在街上玩,随便打几个路灯而已,又不关你周大脸的事儿——反正村里的人夜里也不从这街上走,上学的大多住校,不住校的也都得随时带着手电筒。
如果这次村支书一方‘获胜’,那么对他们全村人来说,敲几个路灯就真的是小事儿了。
“破坏点公家的东西不算个什么事儿”这个认知,对于乡里的人来说,也是不能容忍的——今天你砸几个路灯,过几天你偷点电线,再过几天你是不是就要来乡政府砸点东西过过瘾了?
很多事情还要看影响大小,今天这小子砸坏路灯不受惩罚,或者是只被不疼不痒地罚几个钱了事,那对于那些‘闲人’们来说,无疑就是一种无声的鼓励——搞不好过不了几天,街道上的路灯又一个不剩了,这个真的是谁都能想到的。
有些事儿难办,就是这么个原因。大家更相信自己的朴素认知,如果这种认知一旦被推翻,那后果很可能是谁也不会想看到的——就比如众所周知的扶不扶事件,那位审判的法官一句“不是你撞的你干嘛去扶她”,造成的影响现在依然无法根除。
实际上断条腿,在三岔河镇的人看来,也真不算什么大事——谁让你自己先手贱的,不就是打断条腿,骨头对上糊点药躺几个月的事儿。说不定躺几个月,那个无事生非的小子以后还能改改性子,安生点呢!
不管周大脸以前多少错,这次大部分人还是站在周大脸这边的,包括乡里的意见也是如此。
那个村支书的依仗就是村里人多,反正乡里怕闹出群体事件,他就敢谁的面子也不给。哪怕是乡长镇长也不行——他不担心以后怎么样,反正村里干部是选举出来的,只要他这次护犊子成功,不但不用担心当不了这个村官,反而会在村里大幅度提高自己的人望。
如果这次让大家普遍认为是没理的村支书获胜,那就是歪风被吹了起来。反过来说,如果村支书这次偃旗息鼓,那么想必以后镇上的路灯,就再也不担心“认为损坏”了。
周时亮在燕飞这里也没待多久,说上一通感谢的话就告辞了——这事欠的是人情,不是几句话的事儿。
客人刚走,黑子几个人就窜了出来:“飞哥,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我们都打听过了,那老家伙在村里也牛的很,说一不二的。还放话出来说,打断他儿子一条腿,这次哪怕是花钱,也要让周大脸进去坐个十来年。”
“就是!”李方也有点不忿。“那小子自己混蛋,干什么不好,非得没事把街上的路灯砸了,这人挨揍也是活该,老周这次也是脑子抽了。早点想揍人,找几个人半夜三更逮住他套上麻袋揍一顿出出气,谁知道是他干的?非得在自己家门口打,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
“对了飞哥,你要几个陪客的?要不要这会儿给林所长或者老潘打个招呼?”老欧在旁提醒道。
黑子这帮人打听的消息多得很,连那村支书一家几口人,兄弟几个多少亲戚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就等着燕飞回来“伸张正义”呢!
燕飞看着这一群义愤填膺的家伙,想了想觉得心里感觉挺不错的——要是这些家伙们不来自己的养牛场干活,说不定那路灯也得坏他们手里几个。现在他们个个对砸路灯这种事深恶痛绝,可都是自己的功劳。
笑了笑说道:“行了,都早点睡觉吧!就是个小事儿,看你们都激动的,一会儿黑子给那个村支书打个电话,约他一起吃个饭,到时候黑子和我一起去就行了。早点把这事办完,过几天我还得去县里市里开会呢!我去看看家里养的那几个畜生去……”
至于为啥不自己打电话,自己打电话,那不是太给对方面子了吗?
这事连林所长老潘都认为,应该压住那个村支书,不要让他继续闹腾,既然如此,就不用怎么给他面子了。
“哎,对了,飞哥你赶紧过去吧!”燕飞这么一说,黑子就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反正你看看吧!那老虎和熊瞎子我看都快成精了,你看看就知道了!”
燕飞一听顿时加快了脚步,骑上摩托车就直奔竹林那边。
本来这些家伙别人喂着他就有点不放心。都是有野性的东西,说句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一点不为过。
就比如那两只金雕,几天不收拾,就会干些从村子低空飞过吓唬村里养的鸡鸭的事儿——农村里有经验的都知道,家里养的狗在主人在家的时候老实的很,一旦主人不在家,吓唬吓唬家里的鸡鸭,搞些破坏都正常的很。
何况燕飞养的这些野生动物本就野性难驯,再加上现在都称得上是有点灵性,除了燕飞,别人还吓不住它们。
跑回去一看,燕飞就气乐了——怪不得黑子说话语焉不详的,现在他看到的,还真是个没法说。
他不在家的时候,那几只老虎黑熊当然都是拴着的,除了金雕,连紫貂都被关进了笼子。现在紫貂倒是老老实实在笼子里,可是现在那拴老虎黑熊的柱子根部,都被挖了一个大坑。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家伙们是趁着自己不在,准备玩“越狱”呢!
不过它们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燕老板砸的这柱子,看着上边有个树杈是个树枝,实际上下边埋地里的还深得很。
它们估计也就是这两天刚开挖,还根本没有出逃的希望,否则的话黑子早就给自己汇报了。这也是自己不在,别人就算看见它们挖土,也不敢过来怎么样它们。
实际上它们这么挖,还不如直接把柱子咬断来得快。只不过平时它们一旦敢咬柱子,就会被燕飞狠揍,所以下意识地也不敢用这种办法,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把柱子挖倒这种办法。
真是成了精了!
更让燕飞哭笑不得的是,看到燕飞回来,那三只老虎就老老实实地趴在挖的那坑上面,试图靠这种掩耳盗铃式的幼稚办法,掩盖自己的“作案”痕迹。
倒是那两只熊瞎子比较傻了点,看到燕飞回来就直起身体,嗷嗷叫着欢迎燕飞。还傻不愣登的站在自己挖出来的泥土堆上,生怕燕飞看不见它们一样。
“滚滚滚!”燕飞上去就一巴掌一个,把两只黑熊拍到了一边,指着它们挖的那些土命令道。“自己把土给我填上。”
这两只熊瞎子被打了也不恼,爬起来继续往燕飞身上上凑,于是继续挨揍。反正都是皮粗肉厚的家伙,燕飞也不可能真打伤它们。
一直等燕飞打完,看它们仍然傻乎乎地不知道干什么,无奈给它们示范了几下,才明白让它们干什么。
看着它们俩有气无力地扒拉着土朝土坑里填,燕飞再一扭头,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三只老虎见势不妙,依然趴在地上,不过看着是趴着的,身体却一动一动的。再细看,原来都正在用那两只前爪扒拉着土,朝自己身体下边的土坑里填呢!
就算趴在地上,那贴着地面的脑袋都比自己腰高了,这么大的老虎,偏偏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如果是忽略了它们这大体型,这表现倒像是偷吃了厨房里食物的猫咪。
换了别人来,多半就因为这蠢萌的表现放过了它们,可惜燕老板那是铁石心肠,而且对它们了解甚深,根本不为它们的表现所动,上去就是狠踹了几脚。
几脚下去,这三个家伙再顾不上装傻卖萌,爬起来四肢飞舞,尘土飞扬之间,一会儿就把那辛辛苦苦挖出来的一堆土,重新给填了进去。
两只金雕看到它们挨揍,居然都特么会幸灾乐祸了。扑楞着翅膀站在紫貂的笼子上,和紫貂一唱一和的,只听声音就知道欢乐的很。
燕飞懒得搭理它们,只要不出去惹事,在家随便它们折腾——燕老板还是讲理的,如果两只金雕出去干了坏事。自然有人来告状,现在既然没听说,估计就是没什么事。
到了第二天,燕飞到了场里正处理一些杂事儿,就一连接到了好几个电话。有徐小燕的老爹徐老头的,还有马永明等其他的打探消息的,包括自己的那两个同学杨乾和焦兵,都趁着上午课间操的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
问的都是关于周大脸的事儿,可见这事造成的风波之大。
到了快中午的时间,燕飞带着黑子骑着两辆摩托车,到饭店的时候,就发现那饭店周围,隐隐约约的好像多了不少人,一看到燕飞人到了,顿时都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还有些自觉有点面子的,上来给燕飞打个招呼,然后一脸与有荣焉地回去继续侃大山。
小镇上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会有些好事的闲人们就闻风而动,出来打探消息。仿佛能早点消息,就有多大面子似的。
还是人闲啊!
其实说起来,自己为什么来这一趟,也算是人闲闹出来的,那小子要不是闲的蛋疼,何必手贱去咋路灯呢!
都是闲的,人一闲就无事生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