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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河乡大大小小的村子一百多个,就算不用挨个打电话,场里的人也是忙活了小半天。
燕飞和许昌盛就在一旁坐着,听着他们打电话,一边听一边拿笔记着,不时还头对头的嘀咕几句。
黑子这厮心眼最多,怕自己打电话的震慑力不够,每次一开口都要来一句“飞哥让我问的,他就在这旁边坐着呢”。
结果其他人都觉得这句话效果特别好,有样学样,每个人打电话都要有意无意地透露,这是飞哥交待的事儿,他在旁边看着的,那谁谁,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回头再去通风报信让我在飞哥面前丢人……
很快燕飞两人就圈定了几个目标,然后许昌盛又建议:“像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这都是自己村子里赌博的,虽说赌的稍微大点,不过好歹不算特别恶劣,要不这三个先放过,回头咱们再警告一下?”
燕飞点点头:“那行,主要就这三个好了!”
许昌盛考虑了一下:“那就先去顺路的这两个村子,速度快点,回来继续赶去这个!你们先吃点饭,我回去准备一下,咱们尽快出发。”
黑子在旁建议道:“要是就三个村子的话,咱们就先把事办了再吃饭,免得咱们过去要是赶上他们吃饭,那不是白跑一趟吗?”
许所长其实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他毕竟是来求燕飞帮忙的,没好意思说不让大家吃饭的话。现在黑子提出来了,他就看向了燕飞。
燕飞一摆手:“黑子老欧小宋,去把车都开上,老欧开上小货车,拉人方便。”
派出所的老吉普就算了,万一走到半路熄火这天寒地冻的再点不上火,那是去抓人还是去搞笑的?不算老吉普的话,就一辆面包,真要抓的人多点,车根本塞不下。
许昌盛看人家都这样了,他也不再客气来客气去的耽误时间:“那我赶紧回去叫人,咱们这就出发!”
黑子当仁不让地开上了燕飞的虎头奔,哑巴坐上了副驾驶,燕飞拉着徐小燕坐后面——顺路把这姑娘送回家。
后面小宋开了个破面包,呼啦啦上去了好几个人,一车人随便拉一个出去,都是个顶个的猛人。老高崔章飞和侯大勇,还有保安队其他几个人。
再后面是老欧的小货车,李方跟着凑个热闹。
其实真要是为了抓人,完全没必要去这么多人,派出所得力干将还有几个呢!之所以去这么多人,还是为了震慑一下,把动静搞大点。让那些以后再想赌博的,想想今天的阵仗就不敢动这心思。
三辆车开出门,许所长已经回到了派出所。
刚进派出所他就有点哭笑不得:院子里趴着几个人,正在坐俯卧撑呢!
那俩看热闹的估计是总算做够了五百个俯卧撑,剩下的这些除了那个受伤的,包括老秃子在内都在气喘吁吁地努力着。
等车开进去的时候,有两个还不让位置,鼓足了力气最后连着做了几个,然后爬起来对旁边监督的人说道:“我们……也够了……能回去歇会儿……了吧……”
监督的小民警挥挥手:“那就回屋去吧!喝点水歇歇,说不定一会儿还得做呢!”
党文正等着许昌盛下车来,就上前小声汇报:“刚才那两个看热闹的做够俯卧撑,我们已经让他回去了,剩下的这些你看?”
许昌盛路上早想好了,问道:“那两个押注的,做了多少个了?”
党文正笑着道:“他们这一组都是八百个,现在就俩做够的。”
许昌盛点点头,对着那几个还在做俯卧撑说道:“刚才我去养牛场去了,燕老板替你们求了个情,让我从轻处理。押注的那两个做够一千个就可以回家了,其他几个人,继续……等我们回来再处理!”
说完扭头冲听到车声出来的向长青几人道:“老向呢,所里留点人看着他们,其他人都上车来,出去办点事儿。所里还有多少手铐,那些能用的都带上。”
党文正在旁急忙道:“许所长,那个红山镇的家里人说了,要钱没有,命还有几条……没人过来给他送钱!”
实际上那家人说话难听的很,倒不是对派出所的人说的,而是对这个大老远来赌博骗钱的人说的。一家人被他这一个折腾的估计是不轻,要不然也不会看着他大过年跑出来,在外边受了伤连药费都不送——有可能是真没钱,也有可能是家里人对此人太过恨之入骨。
总之电话里就说了,他要是死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人家会过来收尸,没死的话……那就随便了!
那个一直在屋里关着的伤号估计是听见车回来,这会儿正在拼命在里面嚎着喊救命。乡镇派出所里条件比较简陋,关人的地方也虽说能防止人逃跑,但是隔音效果也就比一般房子强点——因为窗户和门都比较厚实,重要的是都比较小。
许昌盛眉头皱了一下:“那就先让医院的人过来给看一下,钱先用他们的赌资垫上。记得安全第一,千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了!”
党文正点点头跑过去开始交待。
这会儿所出所的人手能回来的基本都回来了,都知道抓了人,听了信就赶紧过来,怕所里忙不过来。小派出所就这样,人手真太少。
等所里这边事情安排完,向长青带着几个人上车,开着就朝东边飞奔而去。
过了东大桥,和养牛场的三辆车汇合,就一起呼啸而去。
路过经过有村子的时候,村边有闲逛的,看到四辆车呼呼呼地过去,还有派出所的车,街上的看热闹的都是惊诧无比:“大过年的,这是哪又出什么大案子了?”
几乎是每过一个村子,都会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接着就是一阵阵的议论纷纷,猜测什么的都有。
要去的第一个村子,是有外乡人在这里组织赌博的。
燕飞在车上打着电话联系着,问清了地址后到了地方停都不停,直接开着车直奔村子后方。
车发出的声响是没法避免的,村子里也就是人们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还有熊孩子们放鞭炮的声音。几辆车开过来这么大的声响,根本就遮掩不住。
车也不可能直接开到抓赌的人家家里,离老远就得停下来。没等车停稳,燕飞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后面呼啦啦都是开车门的声音,两辆小面包上的人下来就往这边跑。
燕飞也不废话,一招手带着人就跑。
这会儿只能指望他了,不然大家东拐西转的,等跑到抓赌的地方,人估计都跑完了。
也就是动作够快,当他们到地方的时候,燕飞几大步上前,一脚踹开大门,就看到堂屋里一群人正乱糟糟的忙着收拾东西。
白天想进村子抓赌就是这样,不可能悄悄进村。要是夜里就好了,无非是会引起些狗叫,虽然会引起人警惕,但是一般夜里人们的警惕心会低一些,而且赌博的屋子里都是乱糟糟的,很可能就听不见外边的声音。
看到燕飞身后呼啦啦冲进来这么多人,那些正收拾的也顾不上收拾了。倒是有两个脑子活络的,赶紧把钱往旮旯角落里藏……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一个手铐连两个人,来了一串人。
这时候派出所的人就不能还让燕飞出头了,他们一边带着人走,一边还喊着话,主要就是宣扬一下为什么抓人。
有燕飞和场里的人跟在后面,除了那些赌博的人的家里人,其他人也都没上前拦——如果不是这样,派出所想在大白天把人带走,还真不好带。村里的人大多都是法盲,坚信法不责众,帮亲不帮亲,看到派出所抓人都是敢拦的。
第二个村子比第一个村子还顺利,因为这个赌博的地方,就是挨着大路的一家。车直接开到了那家旁边,接下来人冲进去,里面那些人有的手里的扑克都没来得及扔呢!
第三个村子在镇子北边,几辆车还得回到镇子上——不走大桥没法过去。其实就算没这条河,估计也还得回来。这年头乡里的路什么情况,不去走的人,永远想不到有多差。
不过倒是正好,老欧的小货车可是一车人正在上面,享受风一般的感觉呢!
到了镇上,把派出所和养牛场的人都留下来几个,和老欧一起把一车赌博的人送到派出所。剩下的三辆车则是继续朝北,去最后一个目标。
前两个村子都是有外地人来聚赌的,这第三个不是。据说是村子里打工的那些人中,有一个在外边混的很牛的,回来后闲着没事,组织了一些人打牌,玩的还挺大,动不动就一局就得几十块钱的扔。
村子里的村长是老派人,在电话里说的特别详细,恨不得派出所的人飞过去把那小子抓进去——对于这种败坏民风的人,越是老派人越是看不过眼,一个老鼠坏锅汤啊!
在外边混的很牛的这个,回来之后一张嘴说话,动不动就是我在外边有多牛逼,跟着的那什么什么哥在那大城市里是多罩的住。
还有两个一同出去的打工的年轻人,也是用羡慕的语气给这位助阵,证明这个人是在外边一个大酒店里当‘看场子’的,那里的老大咳嗽一声,半条街道都得安静半天。
实际上村里不少人都还不明白,就是一个酒店的保安,至于那么牛吗?也就是他们自己说的厉害,而且那家伙花钱确实大手大脚的,据说身上的衣服都是有牌子的……
虽说不少人看不过眼,但是村里确实有一些年轻人,听了这个‘看场子’的人说的话,心向往之——现在不是还流行那小混混的电影吗?听着那人说的和电影里似的,多容易吸引那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啊!
而且这小子动不动还吹嘘,那酒店里的有什么小姐之类的,都是如何如何。总之那话语之不堪,让老村长都学不出口。
所以作为老派人的代表,老村长是真火大:马勒戈壁的,出去打工干活挣钱,那就好好找个正经营生去做。你要说当保安也行,给人看个大门,巡个逻跑个腿,也算是干活挣钱,让人无可厚非不是?可是听那家伙说的,去给人当的那什么‘看场子’的,说白了不就和旧时代的恶棍打手一样吗?
要是任由这家伙继续吹下去,回头村里再有年轻人跟着他出去鬼混,还以此为荣,那以后村里的年轻人还有将来吗?
电话里老村长就拍着胸脯打了包票,他回头让几个老伙计去盯着那些人,保证都让他们进派出所受点教训——农村人虽然见识短,但是也知道这种不正混的,家里再管不住,迟早得闹出大事。还不如趁早狠狠心让派出所来管教,最后‘教育’的过了年能老实在家。
所以这次三辆车在村口就地停了下来,然后一行人下了车,就见到一个拿着烟袋锅的老汉跑过来,一脸的庆幸:“你们总算来了,快点,那帮小崽子们都在二狗子家里呢!”
带着大家伙儿在村里走着,他还不停唠叨:“你们是不知道,那个二狗子出去还嫌自己名字太土气,连名字都改了,回来还不让他爹妈叫他小名,把他爹妈气得吃不下饭!”
村子也不大,没走多远就到了地方。拐了个弯就看到一家门口蹲着两个人,一个一脸怒气的中年汉子,还有个愁眉苦脸的中年妇女。
见到派出所的人和燕飞一行人过来,那中年汉子站起身,朝着身后一指:“都在家里呢!一个没跑,都赶紧弄进去,好好教育教育!”
那女人是当妈的,还是有点心软,看到这么多人尽管心里有点害怕,还是大着胆子问道:“同志,我问一下,进去了不会打他们吧?里面能送饭吗?”
中年汉子一拉那女人:“不是你惯的,那混蛋能变成现在这样吗?”
大家是来抓人的,可没时间看他们啰嗦,这会儿天都快黑了。
里面那一群年轻人还正玩的乐呵呢,有个身上穿件小短皮衣,上面还有亮闪闪的配饰的人,正在大声吆喝着:“有才你是真有才啊!这一会儿赢了不少吧?我这个先欠一把,等下把一起结……”
这小子下面一条紧巴巴的裤子上,也有几个亮闪闪的配饰,别提多醒目了。
那中年汉子此刻领着大伙儿进来,没好气地接了一句:“别等下把了,等到派出所去结吧!这是来抓赌的同志,你们几个都跟着走吧!”
一群打牌的先是惊慌失措,等看到进来一大群人,比他们人还多点,特别是还有穿制服的,顿时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倒是那个一身亮闪闪的大怒:“你还是我爹吗?就在家里玩个牌,你还叫雷子来?”
那中年汉子比他声音喊大:“就是我喊来的怎么了?你活该!你个兔崽子就得去接受接受教育,要不你还上天了不是?”
跟在他后面的女人慌慌张张的上去解释:“二狗子……不是,那个小刀啊!真不是我们喊警察同志来的,是人家自己来的……”
二狗子一听这女人说话,声音更大了:“你别跟我说话,自己来能找到咱家。你以为他们是香江皇家警察那么厉害啊?行啊!今天我进去不要紧,你们给我记着,以后我就没你们这样的爹妈,你们也没有我这个儿子……”
话还没说完,人群里腾地一下窜出去一个人,上去就是一巴掌,紧跟着一脚把他踹得一个趔趄:“你爹妈没养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他们要是也说没你这么个儿子,我现在就弄死你……”
那一巴掌清脆悦耳,屋子里里外外的人,听得那都是心情舒畅,比听到大年夜的鞭炮都心情愉快。
二狗子被这两下子打得有些懵,爬起来大叫一声就冲了上来:“你特么敢和我动手……”
还没冲上来就被又踹了回去,打他那人身后又闪出一人,两个人一起按住了他。
二狗子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你们是什么人,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们小心惹祸上身我告诉你们,敢留个名字……”
先打他的那个人啪地又是一巴掌:“我叫崔章飞。你记好了,我就打你了怎么了?”
另一个人一脸憨厚地答话:“俺是侯大勇,你也记住了!”
这俩是狱友,感情深厚的很,侯大勇刚才就看崔章飞冲出来,也没忍住跟了上来的。他们俩虽然是坐牢的,一个是干坏事,一个算是失误杀人,但是都有个特点,是孝子。
崔章飞干坏事是为了捞钱,弄了钱都藏起来给父母留着了——所以他被抓之后宁可牢底坐穿也不承认其他罪行,不然藏的钱就得交待。
侯大勇也是顾家的,要不也不会为了姐姐说人是自己杀的。
现在看到二狗子一张嘴不认爹妈,那是真忍不住——主要还是崔章飞,别人好歹给派出所的人留点面子,看不顺眼也不会上来打人。崔章飞则是原本就不怎么怕派出所的,现在又有了靠山,自己已经洗心革面,那是更不怕了。
派出所的人虽然在执法,但是他们也都不是天生地长的,看到二狗子的所作所为,此刻依旧挨个铐人,只当没看见崔章飞打人。
连二狗子他妈都没上来拉着——那句以后没你们这样的爹妈,实在是太伤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