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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黑色的木板,恍然中我有种身在恐怖电影之中的想法。
我犹豫了一阵,抱着胶袋向前踏出了一步,脚尖刚刚踩进板后踩上地面,男声女声混杂如同声浪一般扑面而来,视线中的树林的褐色泥土地被深绿色的切割成方块的石块替代。
我眨了眨眼。
从外面向木板后看去,也是一片没有多大区别的树林,而当我踏进来以后,小镇的街道、一排排的两层木楼,以及街道上相谈甚欢的男女。
祖母没有欺骗我,罗姆镇不属于美国,它身处另一个世界。
“嘿,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交谈中的男人扭过头,他张开手臂似乎是想要把我拖出去。
“请问……米蒂丝祖母在吗?”
男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他低下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我的长相。
“你是……娜塔莉?”
祖母从未将她的丈夫和后代带回过罗姆小镇,她似乎是有意隔开我们与吉普赛人,所幸的是,她好像和其他的吉普赛人提到过我。
在确定我的身份以后,男人迅速放下了戒心,他甚至还十分热情的伸手接过我手中的黑色胶袋。
“我听米蒂丝提到过你,说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哦,这是什么?尸体?”
男人意识到袋子里的是尸体之后,微微变了脸色,我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的让我想起,回来拜访我祖母的故乡没有带来土特产,而是带来的一具尸体,这场景想必十分的奇怪。
“好吧,你的祖母也猜到了,她的后代会因为这个原因找到这里……不过,我很抱歉,米蒂丝在一个星期前已经去世了。”
祖母的死亡如此突然,让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但翻滚的情绪在残留药物的控制下缓缓被压制了回去。
“你说什么?”
男人耸了耸肩。
“你不用担心,米蒂丝受到我们的祝福,死后会前往至高无上的圣殿。”
我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放下心来,但紧接着,有些担心奥莉托付我的事情可能没有办法完成。
似乎意识到我心中所想,男人拍了拍抱着的胶袋。
“这是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这个袋子里面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收回目光,注视着他。
“不不不,不要这样看我,我的意思是,吉普赛人的复生咒语只会用在至亲至爱的身上,那么,他是你的谁?”
奥莉的脸再一次的从我眼前浮现。
我犹豫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这是我爱人。”
“爱人?”男人点了点头,“不过在施咒之前,我想让你看个东西,如果没有改变心意,我们会为他举行复生的仪式。”
“不能尽快吗?”我的太阳穴抽痛起来。
“不能,我的孩子。”他微笑着,“我知道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的爱人,但这是规矩。”
规矩就是我需要在罗姆镇住上一晚。
可怕的是,我以为只会在罗姆镇呆上一小会儿,并没有把药一同带出来,长时间没有吃药,感觉大脑里的所有神经都疼痛起来,入睡后肯定会是噩梦连连。
通常我会有一到两个小时的睡眠,但这次我根本就不敢合上眼,坐在名为叶塞尼亚的男人给我安排的房间床上,望着另一张床上的尸体发呆。
叶塞尼亚扯下了包裹尸体的胶袋,我真庆幸奥莉给他弟弟保留了衣服,没有把他赤条条的用胶袋包起来。
我捂着脑袋,默默承受太阳穴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我在药物的帮助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忍耐疼痛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同时出现,我听到了一阵响声。
或者说,是一个女声正在哼唱着摇篮曲。
我出现过无数的幻觉,但幻觉的主角通常都是一个男人,至少这种女人哼唱摇篮曲的情况还从未出现过。
也许是以为身处在幻觉之中,我的胆子变大了不少,甚至对这哼唱的源头产生了兴趣。
叶塞尼亚给我安排的房子不是旅馆,而是那种小家庭居住的木楼,我从住进来时并没有见到这房子里的主人,所有的房间都在二楼,脚掌踏上木制的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下楼时弄出不小的动静,但哼唱的主人罔若未闻般继续自己的哼唱。
我跟随哼唱的声响,从二楼下来,发现她似乎就在一愣客厅的正中间。
越走越近,哼唱的歌词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首曲子我小时候也曾听过,或者说是美国的妈妈大多都会哼唱的曲子。
从楼梯下拐了个弯,我看清了客厅中间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白色睡衣的女人,她手中似乎抱着一个东西,用手掌轻轻拍打着。
可惜女人是背对着我,并不能看清她怀中的东西是什么。
我抬起脚,脚掌踩在木地板上‘滋拉’的压出一声脆响。
这次女人听到了。
我看到她脖子向上微微一动,哼唱的歌调戛然而止。
几乎在同时,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幻觉的出现通常与过去的遭遇有关,所以会有熟悉的人物熟悉的场景,至少不可能出现这种全然陌生的人物和场景。
她是真的。
女人回过了头。
皮肤干瘪的凹陷,宛如就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陷在一头枯燥的金色头发中。
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准确来说,是一个浑身漆黑,散发恶臭的……已经腐烂的孩子。
“我的萨莉说好喜欢你。”
她笑了起来,高耸的颚骨像是能刺破皮肤。
“你能抱抱她吗?”
女人举起双臂,将孩子托到我的面前。
恶臭随之袭来,已经死去多时的孩子,皮肉腐烂的暴露出其下白色的骨头,两眼窝中的眼球早就烂光,只留下两个黑黝黝的空洞,无声的对准我。
我暗恨自己为什么忘记把药瓶一起带上。
控制不住的恐惧情绪清刷着我疼痛的神经,带来了生理的阵阵不适。
我感觉到胃部在灼烧,胃液在向上翻滚,鼻腔传来的阵阵恶臭无疑给这种难受雪上加霜。
“呕——”
我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晚饭因为脑袋疼痛难忍,并没有吃饭,以至于现在呕吐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哦,你看起来很难受。”
女人收回了手中的孩子。
“不过我的丽萨是个好孩子,她想给难受的姐姐一个安慰的吻。”
腐烂到暴露出白骨的孩子脑袋贴上来的时候,我停止了干呕。
身体大概已经习惯了这股恶臭,并不会对此做出过激的反应。
女人终于放过了我,抱着她的孩子哼唱着走远了。
经过一番的折腾后,我上楼的脚步感到格外的沉重,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尸液,湿漉漉的一团。
我忽然觉得非常疲惫。
这种疲惫在打开房门看到床上的尸体之后迸发到了极点。
对比产生美感。
我伸手点了点弗雷尔惨白的脸颊,虽然没有弹性,至少还残存着一点光滑的触感。
忆及刚才涌入鼻腔的那股恶臭,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这股弥漫着淡淡臭味的味道似乎变成了空气清新剂。
“果然还是你更好点。”
我揉了揉弗雷尔不再柔软的头发。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我痛苦的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竟然从一具尸体身上寻找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