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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自从那一日说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之后,高桓(高菩萨)就有段日子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曾经怀疑过他是不是记起了前两世的故事,但回忆起他当时的表情,又与卫青是不同的。
好在冯妙莲最近安分了许多,虽然有点暴风雨前的平静的感觉,但前方战事又起,拓跋宏少不得要御驾亲征。
反正他素来如此,在战场的时间远远多过在宫中,否则也不至于等到自己亲妹妹彭城公主几乎被逼家人,无奈之下,冒雨赶到战场,向拓跋宏告发,他才知自己专宠多年的皇后一直在宫中与人公然通奸。
“皇后在想什么?”
听到拓跋宏的问话,我才突然回过神来,“妾身在想,战场危险,条件艰苦,要给陛下准备些什么好?”
“朕原也不是第一次去战场,宫人们会准备的。”拓跋宏笑声爽朗,“皇后不必忧虑。只是……”
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讪讪的,“妙莲身子不好,就有劳皇后多照应一二。”
“那是自然。”我垂眸应了,心中却在想如果能趁此机会将冯妙莲再度送回冯家,是否妥当,“昭仪也是妾身的姐姐,即便陛下不说,妾身也会照顾好姐姐的。”
妹妹照顾姐姐,听起来有些别扭。
拓跋宏耳尖微红,轻咳了两声,才接着说道:“皇后性情宽厚,朕自然相信皇后会替朕照顾好后宫的。”
“皇后……”
他唤我时,我正在烹茶,水雾萦绕,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声音微微有些喑哑,“陛下,还有何吩咐?”
“朕此去少则两三月,多则一年半载也说不定。”拓跋宏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掌心微微有些发烫,“恂儿已经十四,朕与祖母原本也属意于他,只是朕听闻汉家讲究嫡庶分明,以皇后之子为尊,可册为太子,所以……”
所以他是想让我主动提出立拓跋恂为太子,还是想让我侍寝?
不过,我依稀记得拓跋恂被立为太子正是在这次拓跋宏远征南齐之前的时候。当时,拓跋恂留守新都洛阳,后又叛逃至平城,等拓跋宏归来才平息了变乱。好在此事似乎并没有牵连到后宫妇人。
斟酌之后,我方道:“皇长子自幼养在太后身边,胆识气度自然是不差的。陛下对他有所期许,也是应当的。”
既然不会于我有伤,我也乐得做出个贤惠样子来。
拓跋宏沉默的看了我半晌,眸色深沉,难辨喜怒,“皇后难道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孩子?
我突然想到那日傍晚,少年在我耳边的轻语。他问我,是不是有了孩子就可以陪他久一点。
但即便有了孩子又能如何?
说到底,我的命从来由不得我做主,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若有了牵挂,我也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各个时空穿梭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
“妾身自知无甚才德,能侍奉在陛下身边已是天赐的福气。余生只愿姐姐安康,陛下喜乐,妾身此生便也足矣。”
送走了拓跋宏,我突然觉得十分疲惫。好在北魏后宫中的规矩并不多,便唤了侍女进来替我拆了头发,去了珠链手钏,换了寝衣。净面漱口之后,方才睡下。
……
可能是因为最近心事太多,太久没有睡个好觉了。知道拓跋宏要离开,心下一松,反而睡得很安稳,连梦都不曾有过。
睡的正香甜的时候,脸上突然有些轻轻痒痒的感觉。我不耐烦的在脸上挥了挥手,朝一边的锦被里滚去,脸也埋进被中,但那种轻痒得触感依旧,连背上都跟着难受起来,有些酥酥麻麻的。
这种感觉不太对。
我猛然清醒过来,突然伸手钳制住腰侧的那只手的手腕,猛然一使力,来人的身体借着惯性扑倒在床上,被我反手压制住。
借着寝殿里的灯光,男人的眉眼依旧俊美,我有些惊讶的松开了手,“陛下?”
隔着纱幔,可以看到殿中的宫人们似乎都已经出去了,我发现身上的寝衣亦有些凌乱,自觉地有些危险,慌忙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跪坐在拓跋宏身侧,“陛下何时来的?妾身未曾起身迎驾,还请陛下恕罪。”
“你我夫妻,皇后不必如此拘谨。”拓跋宏躺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听静兰说你已经歇下了,见你睡得香甜,便没忍心唤你起来。”
没忍心唤我起来,倒忍心扰我好梦。
幸而多年的经历让我始终保持着三分警觉,否则我今日怕是要被人吃干抹净了。
拓跋宏见我并没有和他一起躺下的意思,原本深邃的黑眸更晦涩了许多,在昏暗的寝殿中更显得幽黑,“皇后最近似乎与朕生分了许多。”
原本拓跋宏就不是什么沉迷后宫的帝王,又是心有所属,专宠冯润,自然更少与冯清见面,此时说起,倒像是两人从前夫妻情深,相敬如宾一般。
我眉眼低垂,轻声答道,“妾身不敢,只是……有些紧张。”
任谁发现自己床上突然多了个男人都是会紧张的,这个借口应该也说得过去。
拓跋宏低声笑了,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但我此时根本就无心欣赏。
枕下原有一包迷药,但此时他睡在枕在上面,我就是有心想要做什么,也只会引起他的警觉。
正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拓跋宏突然伸手过来拉了我一下,只因他为君,我为后,即便有些想反抗,却能只能强按捺住那份心思,被迫趴在他的怀中。
“本以为皇后是个安静得,不曾想这些日子倒是给了朕许多惊喜。”原本揽在我肩膀上的手越来越往下滑,我面上带笑,手却已经伸到枕下,就准备他如果真想做些什么的时候,直接迷晕他算了,“其实,你我夫妻,夫唱妇随,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轻。
我惊奇的发现拓跋宏似乎是睡着了。
茫然的看了看手里的迷药——方才还神采奕奕的,我这还没出手呢,他怎么就睡了?
“我又帮了娘娘一次。”后背突然靠上一个略带些清幽气息的怀抱,“娘娘打算如何谢我?”
我把一包药粉全用在了拓跋宏的身上,确定就算现在在他耳边炸个爆竹,他也醒不过来之后,才有心情去对付某个浪荡妖孽的家伙。
“高执事擅闯皇后寝宫,又让本宫失去重得盛宠的机会。”我冷笑一声,“本宫看在姐姐的份上,已对高执事多番宽恕,高执事竟然还敢过来?”
“娘娘果真打算侍寝?”
“侍奉帝君本就是皇后本分,高执事觉得有何不妥?”
高桓忽然不说话了,只定定地看着我,眼瞳里的光芒越来越暗,越来越深。
我觉得他的这个眼神不太对,考虑到外殿或许还守着一群宫女太监,怕他又做出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正想要从他怀里躲开时,他就已经低下头,亲了过来。
“我不高兴。”他贴在我的唇边,低声说道,“这就是最大的不妥。”
“你要脸吗?”他乐意不乐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对,应该说,我跟他本就没什么关系。
高桓微微低头,在怀中小女人的额上吻了吻,“要你。”
眼角余光扫到床榻上昏睡中却同样俊美的男子,他的眉毛皱到了一块儿,跟个孩子似的生起了闷气,把怀里的女人抱起来,丢到另一边的美人榻上。
虽然小了点,但也舒展得开。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以前的时候,无论是卫青还是薛元超都是被我欺负得红着脸,现在倒好,被压制的死死地那个人倒成了我。
这个认知着实让我有些不大愉快。
我侧身躺在美人榻上,支着手臂半坐起来,开始问话,“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为什么他晕了,我却还好好的?”
“我想来就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高桓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是没说真话。
“不过,他是被左昭仪劝来的。”高桓索性脱了靴子,也一并躺到美人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女人葱白的手指,“本来都已经准备在嘉福殿歇下了,又被劝了过来。”
私心里,他就是不愿意尊称床上的那个男人一声“陛下”。
我低头想了想,眯着眼睛看向高桓,笑了,带着几分不怀好意,“高执事,你大约是被耍了。”
冯妙莲大约是因为之前一段时间,我和高桓多了些接触,所以起了疑心。不然她又何必当着高桓的面劝拓跋宏来我的寝宫?
无非就是想看看这个男人的态度而已。
女人哪,就是喜欢在猜测和试探中寻找答案,往往却总是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