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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赌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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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俩打个赌如何?”

    随着这句话,众臣都有些奇怪的看向房俊,这可是朝堂之上,你这小子又打算耍什么幺蛾子?

    房玄龄以手抚额,无颜见人……

    李二陛下倒是目光灼灼,他自认对房俊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此子看似鲁莽冲动,实则每一次动作的背后,都有着充足的谋划和强大的信心,轻易不打没把握的仗。

    郑伯龄也楞了一下,旋即笑道:“某自幼熟读经书,立身持正,从不赌博,房侍郎抱歉了。”

    大局已定,某求仁得仁,正是得其所哉,何故与你这黄口孺子置气,平添变数?

    房俊却也不失望,深深看了郑伯龄一眼,转身冲李二陛下施礼,朗声说道:“臣房俊,弹劾太常寺卿郑伯龄,此人信口雌黄,无凭无据,便对吾大唐皇帝栽赃污蔑,实乃居心叵测、心肠歹毒,置吾大唐律法于何处?置帝王尊严于何处?十恶不赦、罪大恶极!请陛下明鉴,将此祸国殃民之乱臣贼子枭首示众,以正国法,郑家满门,三族之内十岁以上男丁尽皆抄斩,十岁以下充军岭南;三族之内十岁以上女眷充入教坊司,十岁以下发卖为奴;家中田产房屋全部查缴充公,令其家世世代代为奴为娼,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满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房俊。

    这也太毒了!

    简直比抄家还狠!

    可是偏偏,这房俊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上天降罪这种事,不过是民间流传,愚昧的百姓信之不疑。可对于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来说,并不信多少。因为他们知道,所谓的“皇帝乃天帝之子”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号而已,纯属扯蛋……

    今儿李二陛下当皇帝,他就是天帝之子,简称天子。

    明儿换了王三当皇帝,依然还是天帝之子,简称依旧是天子……

    既然大家都能当天子,那就说明谁也不是什么天子,天帝生这么多儿子,还不得累死?

    既然不是天子,那么“天降景兆”这种胡话,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房俊现在咬住郑伯龄等人没有真凭实据,按照《贞观律》来说,那还真就是诬赖诽谤。诬赖旁人,顶多了训斥一顿,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诬赖皇帝,那可就大发了,抄家灭族的罪名,还真不为过……

    房俊这是在谏言陛下,与其全国大乱,还不如杀鸡儆猴,反正就是先杀一只鸡,看看猴子能不能被吓住,吓住了自然皆大欢喜,吓不住,那就早晚都得杀,早杀晚杀又有何区别?

    只是如此一来,涞阳郑氏这只“鸡”,未免就可怜了一点。

    若是这只“鸡”被杀掉了,那些猴子被吓住了……

    那可就不是可怜了,完美无缺的悲剧啊……

    郑伯龄再也淡定不了,刚刚一直保持的云淡风轻彻底被房俊撕碎,怒目而视道:“房俊,怎可如此歹毒?你……要如何打赌?”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房俊实在是太坏了,他这个谏言,陛下完全有可能答应,那涞阳郑氏可就彻彻底底的毁在他郑伯龄的手里,成为涞阳郑氏的千古罪人!

    你不是要打赌吗?

    某奉陪就是……

    房俊哈哈一笑,瞄了李二陛下一眼,见到这位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吓了一跳,该不会是真的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吧?

    额滴个娘咧!

    千万不要啊!他倒不是心疼涞阳郑氏,他是心疼自己的名声啊!

    李二陛下若是真的采纳了这个谏言,那么后市的史书上一定会写着:“皇帝昏聩,被奸佞房俊蒙蔽,屠尽涞阳郑氏,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实乃史上十大奸佞之首……”

    死了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啊,说不定哪天就得有人把自己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房俊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赶紧说道:“某便于你赌一赌,这天降景兆,与陛下无关!你敢不敢?”

    “呵呵,有何不敢?只是不知,房侍郎要如何赌法?”郑伯龄心中大定。

    正如同他拿不出证明皇帝“有罪”的证据一样,别人也拿不出皇帝“无罪”的证据!

    就像房俊自己所说,难不成派个人上天去问问?

    就算问明白了,他也回不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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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胸有成竹,说道:“尔等既然说天降景兆是因为陛下失德,那么就是说陛下有罪,需要下诏罪己,才能得到上天的谅解,降下甘霖咯?”

    郑伯龄很沉稳,寻思一番,没发现房俊这番话里有陷阱,便道:“不错。”

    房俊点点头:“那么某是不是这么认为:若是在陛下没有下诏罪己的情况下,老天却下雨了,便说明大旱其实并不关陛下的事?”

    李二陛下闻言,双眼一亮,不着痕迹的同房玄龄、马周等人叫换个眼色,心里窃喜。

    好心计!

    郑伯龄却在冷笑,这种程度的陷阱,也能令老夫上当?

    真是天真啊……

    慨然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次大旱,只是上天对世人的警示而已,要陛下痛改前非、勤政爱民,可若是陛下执意不肯认错,下诏罪己,上天亦不会将所有世人都饿死,大旱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会降雨的!”

    他怎么敢承认房俊的话?若是陛下拖着不下罪己诏,这大旱再怎么旱,他也不能旱到天荒地老,终究是要下雨了。只要挨到下雨,岂不是就证明上天并不是责怪皇帝才大旱?

    说不得到那个时候,陛下完全可以倒打一耙,是因为朝中出了奸佞,上天才会降下大旱!

    谁是奸佞?

    呵呵,除了吾郑伯龄,还能有谁呢?

    这个房俊,小小年纪便这般奸狡险诈,实是不当人子!

    李二陛下虽然知道郑伯龄未必上当,却依旧难掩失望……

    房俊却完全不似被人拆穿计谋那般尴尬,只是在心里微微失望的叹息一声,人老奸马老滑,老东西实在是太鬼了……

    便笑着说道:“郑少卿果然睿智……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下雨或者不下雨,都被你的话堵住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郑伯龄略一沉吟,说道:“无论如何,若是陛下不下诏罪己,短期之内是不会下雨的。”

    “呿!”

    房俊嗤笑一声:“欺负我读书少啊?短期、近期、大概、可能……郑伯龄,你就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语,厚颜指摘陛下,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很可恶么?陛下,臣弹劾太常寺卿郑伯龄,此人……”

    “且慢!”

    郑伯龄满头大汗,赶紧制止房俊,刚刚李二陛下的意动,他可全都看在眼里,这万一陛下吃了秤砣铁了心,那涞阳郑氏可就全完了……

    “房侍郎,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没办法,不得不退缩一步……

    房俊竖起一根手指,缓缓说道:“七日之内,必然天降甘霖,到时候,还请郑少卿收回诬陷指摘陛下的话语!”

    “七日之内?”

    郑伯龄微微一惊,旋即想起司天台那帮世家大儒曾说过,一月之内不会有雨,便又放下心来。

    尔小小年纪,难道比得过司天台的那些常年观测气候之大儒?

    遂转向李二陛下,施礼道:“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李二陛下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个房俊难道还有洞悉天机的本事,能看得出什么时候下雨?

    房俊见李二陛下犹豫,赶紧说道:“微臣保证,若不下雨,请陛下任意处置!”

    “好!”李二陛下一咬牙,他还是无法下决心见这些世家门阀以雷霆手法统统铲除,此刻能得到缓解之机,亦算不错,就算七日之后无雨,大不了还是个杀!

    某身为帝王、手执乾坤,怕的谁来?

    郑伯龄坦然道:“即是如此,某答应便是!”

    “慢着!”房俊拦住他的话头,不悦道:“难不成郑少卿真的未曾赌博?就连赌博需要堵住一事,都懵然不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