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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十三年春,胡人再起战事,西北告急,百姓流离失所,多以草木为食。文和帝遣老将军卓迈为帅,领西北军二十万之众,据守肃州,以抗敌。京师依旧繁华,歌舞升平,又有外番来朝,一派热闹光景。而在大月南部,襄州汉水郡桐花镇,这日风和日丽,木艺坊外:
“呜呜,这可让我怎么活呢!呜呜……”悲切的哭声自人群中传出,木艺坊门口,一个妇人坐在地上,双手捂脸,浑浊的眼泪从十指间流落,她的面前,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呐呐的,面对妇人的哭泣,有点儿不知所措,却又倔强的紧抿着唇。
“大嫂子,大洪乡离镇子远,你可能不了解池公子的厉害,木艺坊虽然我们都不了解呢,可是绝对也是个好的,您就放心让孩子在这儿学习吧!”周围有百姓劝着,可是妇人怎么听得进去,只是呜呜的哭着。
“小哥儿你也劝两句,别老和自己娘亲扭着。”
众人七嘴八舌,劝劝这个,劝劝那个,却都是听不进人话的俩人,大家摇摇头,有的人散去,有的人又围上来,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叫:“诶!池公子!池公子今日来木艺坊了!大家让让!”
众人闻言,皆是回头,只见一翩翩佳公子悠然而来,温温如玉,一双桃花眼左顾右盼,充满灵性,缓带轻裘,脸上挂着轻笑。
池文好奇的看去,对于这么多人围在木艺坊前,她觉得有些莫名,不等做声只见一妇人头发凌乱,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跑来,而后扑在自己面前跪下,池文吓了一跳,赶紧想要后退,却被人抱住了双腿。
“公子,求您放过我儿吧,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娃子啊!”
妇人的哭诉池文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少年跑来,拉住妇人,急道:
“娘,这不关池公子的事情,是我自己想学!”
池文看少年面容熟悉,想了想,原是五日前,自己游至大洪乡,在村子外见一男孩雕刻的小东西,活灵活现,一番交谈,发现他甚是喜欢这些,就邀了来木艺坊当学徒,不想惹来妇人这般哭诉。
池文伸手要扶妇人,周放上前,搭手,池文看着妇人苍老的面容,心中一叹:“大娘,就是因为了解了您的家庭,再加上,宋……”
“小子宋成。”少年腼腆的低头。
“宋成喜欢木艺,所以我才邀他来此的,且不说他是否有一天独当一面,只要他安安分分的跟着老师傅,每个月也是能拿到家用补贴家里的。我手下虽然多邀能人,可也培养有这个天分的人,必会对他们负责,当然,若是他哪天也学会了别人耍滑偷懒,我同样会将他驱逐,您要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池文想了想又说:“您也希望自己孩子成才对吧?您回去和宋成好好聊聊,只是哭诉是没有用的。”
“娘,我们先回去!公子,给您添麻烦了,我肯定会说服我娘的,公子,我会回来的。”
“恩,先去吧。”
人群也渐渐散去,留下诸多窃窃私语声,五年了,在自己的管理下,董家在桐花镇的商业有了大的整合,以桐花镇为中心的小型商业圈渐渐稳定,董云亿确实一直旁观,只是自己每做任何事都要飞鸽传报。自己也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事,桐花镇的百姓对自己多有信赖,可是,今日的事情,池文抬头,看着木艺坊三个字,自己是知道的,古人一度对手艺行业低看排斥,却没想到这么严重,连穷困的农家都这样,她摇摇头,走了进去。
“池公子!爷爷又去田里了,今日一早就带了伙计去了。”一个男孩看到池文往里走,穿过散开的人群走上来。
池文抬手摸摸孩童的脑袋,“不打扰孙师傅了,只是我马上要离开桐花镇了,你带个话给孙师傅,这里的一切,都有劳了……”
池文的话没说完,突然远远听到李荣升在喊自己:“公子,好消息公子!”
心中好奇,池文就在院子里等着,一会儿,李荣升就晃动着身上的肥肉跑了进来,满头大汗也顾不上,边行礼边说:
“公子,刚孙师傅遣人来传话,说成了!公子说的筒车,似乎是成了!”
“真的?”池文一惊,自己只知道,筒车在隋唐就该出现了,具体是谁发明的史上也没确切记载,而今五代十国之后没有隋唐,多了这么个大月……
四年前,考虑到现在农耕的落后,池文总想做点儿什么,就派人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这位孙师傅,孙师傅家境清贫,性格古怪,在禹州偏僻的一座小山结庐而居,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很是有用,却从不推于世人,原来,孙师傅也有心结,初学木艺时他被乡人轻慢欺负,少年时留下阴影,以致五十年了都没放开,池文经过好一番三顾茅庐,才把他请出山来。
世人愚昧,总要有人打破常规。
“前面带路!”
池文看着眼前的简易筒车,它被安置在流水的河边,挖有地槽,被引入地槽的急流推动木叶轮不停转动,将地槽里的水通过竹筒提升到高处,倒入天槽流进农田中……溪流间自成一副古老的田园春色。池文惊叹着古人的智慧。
“孙师傅,谢谢!”
孙有民不明白池文为什么要谢他,不管为什么他都不愿接受:“池小子,这都是你的提醒,若不是你提出引水为力,老朽是怎么都想不出来这么个办法的。”
“孙师傅谦虚了,这,可是造福百姓的大事!您当得一声谢!”
听了池文的话,孙有民摇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少有的留露出温情,满是慈爱,这个小小少年,是不明白,还是故意不去想自己的功绩呢?
“这里就有劳孙师傅照看了,还要劳烦孙师傅多做几架筒车,我回去和府令沟通,普及推广的事情。”池文冲孙有民行了揖礼,说道。
“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老头子看着,你放心吧。”
池文不再多留,着周放牵来马匹,她翻身上马,策马而去,春日明媚,她心中欢喜。
“公子,慢点儿!”周放顾不得和孙师傅打招呼,策马追去,“公子,若儿知道了您又骑快马,肯定又会说您的!”
周放这话,要回到池文初会骑马,一时高兴,策马而奔,结果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直接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的那次说起,往事不堪回首。
有女名文初长成,岁月无痕入江湖,行于世间民悲苦,素手执卷,望断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