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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月丧着脸,独自一人走回营地。顾君白牵着马远远地跟着,他望着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咬着牙疾步快走的菀月,那背影娇小却倔强,无法让人无动于衷。
顾君白的眼神如一汪深邃寂静的海洋,那背影映在他的瞳孔里,就像一颗微小的星,一颗海洋里的星星。
菀月闷闷不乐的情绪一直延续到晚上的宴会。
夜晚明月当空,空气清新极了,营地四处的篝火肆意地燃烧着,柴木“劈劈啪啪”地响着,在一派和谐喜悦的氛围中,宴会热热闹闹地举行起来。
虽然此次皇上的随行人员并不多,但一同前来的,还有与他亲近的臣子和宠妃,加上他性格敦厚,临川国的将士们也自能各自玩得尽兴。
菀月坐在皇上身边,眼睛却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顾君白。
顾君白正在低眉抚弄琴弦,并未抬头。菀月有些沮丧,眼神刚划过一边,却发现叶落冉正在打量顾君白,蹙着眉,似乎有所防备。
宴会进行酣处,顾君白当然要献曲一首。他的琴技,除了宫中举行盛大宴会时,出席的人领教过外,其他的人还很少能听上顾君白弹一曲。
只见顾君白神色自若,纤指微动,轻轻按下第一根弦。第一首曲子,弹得激烈大气,非常应景,弦音如霹雳,响彻围猎场上空,又忽而急转而下,仿若千军万马直奔茫茫塞外,几个凌空的颤音,直击人的心尖。那些平时少听琴曲的将士们,也都被琴声牢牢攫取,全神贯注地欣赏着音乐。
第二首曲子,风格完全不同,是一首异常悲惋低沉的曲子。在场所有的人闻曲断肠,似都回想起曾经遭遇的不安和痛苦。连一向坚韧的叶落冉,沉浸在这曲子中,忽地回忆起父亲,儿时最天真烂漫的时光,再想起如今,眼眶竟也不自觉地红了。
就在大家都沉浸其中时,顾君白指下琴弦突断,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之时,他已飞身跃起,徒手牢牢握住破空而来的箭柄,那暗箭就停在距皇上眉心不到一寸的地方。
叶落冉迅速起身,大喝道,“有刺客!”然后立马带着一干侍卫,前往暗箭飞来的丛林深处。
菀月紧挨着父皇,她目睹了全部过程。那瞬间袭来的箭,师父一晃而过的身影,和定格在父皇额心前的箭头。她不禁跌坐在地,吓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皇上面色煞白,这始料未及的刺杀差点得逞。若没有顾君白的快速反应,彼时的自己,怕是早已被这箭贯穿头部,倒地身亡了。
这刺客太过大胆,却又太过厉害了。
叶落冉带着部下,一路深入密林深处。适才放出冷箭的家伙,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不再留下。他们苦寻无果,只能返回到皇上身边,着力保护。
叶落冉回来时,只见顾君白饶有兴致地拿着箭观察着。她虽仍对顾君白存有一丝警惕和不信任,但想到刚才他出手相救,心中还是浮起了感激。
“怎么样?”叶落冉问顾君白情况,她不知道自己其实已在慢慢的信任他的能力。
“发现很大。”顾君白摇摇手中的箭,“箭头抹了毒药,就算射不中要害,只要触碰到了,必死无疑。”
紧接着,他又把箭头朝下,将箭尾移到叶落冉眼前。
叶落冉就着火光和月光,看清了那箭尾上的字。她的脸色忽变,语气也变得焦躁起来,“古凉国的唐家。”
“没错。”顾君白点头,“古凉国唐家,临川国陆家,南敬国萧家,三大可以影响各自国家朝政的家族。”
叶落冉早就听过这三大家族的名号,他们不仅实力强大,在武林江湖能得一片天下,甚至可以影响帝王朝政。
只是临川国陆家早已在二十年前销声匿迹,南敬国萧家,被刚登位不久的慕云易剿灭,只有古凉国的唐家,还在江湖和古凉国朝政坚定不移地存在着,且愈加强大。
而这唐家,就擅长制造毒箭及各类毒物。
“古凉国的唐家来刺杀皇上。”叶落冉喃喃道,“他们想做什么?”
顾君白没有答话,他知道叶落冉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根本不需要自己言语。
他起身离去,留下叶落冉独自思考。
杏知还在帐里安慰受惊的菀月,只见顾君白掀帘而入。她瞅了瞅菀月,又瞅了瞅顾君白,犹豫再三,还是悄悄退了出去。
菀月的唇色苍白一片,那残忍且差点得逞的刺杀,就在她眼前赤裸裸的上演。她从未遇见过如此直接而可怕的事情,整个人都是懵的。
顾君白蹲下来,与坐在床上的菀月平齐。他看着菀月,柔声道,“怕吗?”
菀月呆呆地望着顾君白,嘴唇微动,许久才发出声音,“师父,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王宫了。做王宫里的人太危险了。”
顾君白低眉沉默,少顷,抬起手抚了抚菀月的鬓发,声音幽深沉魅,“每个人的出身都是无法选择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改变。”
菀月握住顾君白的手,像一头受惊的小兽,那漆黑的眼睛仿佛浸了墨汁,“师父,你救了父皇,你会保护我们的,对吗?”
顾君白微怔了一下,那双无助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自己,等待着一个答案。
他内心不忍,只能闭了闭眼,下决心般道,“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这是一句承诺。
当时的顾君白和菀月都不知道,正是这一句承诺,让他们受尽颠簸。
围猎第一夜,就遇上这样恐怖的骚乱。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启程回宫,匆匆结束了这场还未开始的围猎。
叶落冉加强了警戒,调遣了更多的士兵,护送皇上公主回王宫。一路上,她面容严肃,脑中快速思考着各种问题。
过了一会儿,她抿了抿嘴唇,轻轻一夹腿,马儿立马轻快的加起速度,一直走到顾君白身边。
顾君白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骑着马,眼神望着前方。
叶落冉有些按耐不住,终于先开了口,“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很低,转瞬即逝。
顾君白显然听到了,他的眉梢微扬,启唇,“什么?”
叶落冉的手指攥紧了缰绳,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紧张,“我说,谢谢。”
顾君白偏过头,眉眼浸了一层笑意,“难得。”
这句听起来有些戏谑的话语,竟让叶落冉微微羞红了脸。
她尴尬地咳了咳,缰绳轻提,马儿立马又加快了步伐,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顾君白望着叶落冉的背影,眸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