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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景王的一闹,温婕儿赏花的兴致也全无了,索性就领着阿莣想要打道回府。
却没走几步,却路遇了柳嬛,而后者正悠然倚在凉亭上,和一个美貌女子说着话。
如果说柳嬛的美算得上是柔弱动人,那么这个身披薄烟翠绿纱、下着拖曳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就当得上是美艳高贵了。一双美目静静地瞅了眼前略显谄媚的柳嬛,嘴角虽有一丝笑意,但这凉薄笑意却无法抵达眼底。
柳嬛刚巧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咯咯地笑了出来,而这女子垂眉间,竟是有些鄙夷。
“温姐姐?”柳嬛头一偏,显然是看见了这方的温婕儿,连忙迎了过来。
“没想到姐姐也来赏花了呢……”柳嬛笑得花枝招展,伸出纤纤葇荑,轻拢自己的发鬟,上面一支镂空金凤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正是醉银楼的最新样式。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温婕儿淡然回道。
“恩,姐姐久在那暗室里待着不见天日,是该出来晒晒太阳了。”柳嬛呵呵地笑着,眼波一转,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拉着温婕儿就往凉亭那里带去。
“温姐姐,请坐。”她笑颜盈盈,声音温软。
温婕儿有些无奈:“我身体有些不适,打算早些回府了。”
柳嬛一听,手上力气加重了几分,生生将温婕儿按下,才对着一直沉默看着的美貌女子说道:“辰欣姐姐,我给你介绍,这是明王的西南远亲,温姑娘。”
王辰欣看了看温婕儿,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此时的温婕儿,面色已然有些不善。她本来就因为辛自轩的粗言秽语十分不快,如今却又碰上了这个处处与她作对的柳嬛。她也不着急走了,而是冷冷地看着柳嬛,想要看看她到底是要搞什么花样。
柳嬛因为温婕儿的冰冷眼神心头一惊,但还是兀自说了下去:
“妹妹我刚刚还跟辰欣姐姐说呢,这古人赏花,也就讲究一个‘赏’字。这要怎么赏,还是颇有学问。”
她顿了顿,看向温婕儿说道:“这赏花,分曲赏、酒赏、香赏、谭赏、琴赏、茗赏共六赏。说起这第一赏曲赏,刚巧妹妹我作了一首小曲,要么温姐姐你听听?”
温婕儿颔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柳嬛微昂起头,吟出她早已在府上写就的诗词来:
荡舟无数伴,解缆自相催。
汗粉无庸拭,风裙随意开。
棹移浮荇乱,船进倚荷来。
藕丝牵作缕,莲叶捧成杯。
这词里描写的,自然是湖面那轻舟碧荷。柳嬛神色倨傲,似乎十分陶醉于自己诗句里所营造出来的夏日美景。
“好诗。”王辰欣开口称赞道。
“多谢姐姐厚爱。”柳嬛笑得十分开心。
只是可惜了这诗。王辰欣暗自冷哼。
柳嬛转过头看向温婕儿,却见后者只是淡然看着远处的一方碧水,眼光丝毫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心头一恼,脱口而出:
“我才疏学浅,在温姐姐面前是班门弄斧了。姐姐蕙质兰心,这六赏中,不知要取哪一种赏?”
温婕儿抬头看她一眼,冷冷说道:
“我不会。”
此言一出,柳嬛和王辰欣都是一愣。柳嬛本来想的是,无论温婕儿选中了六赏中的哪一赏,她都能有了法子出言奚落,却完完全全没有料到温婕儿竟是这么一句,直白得让她瞬间词穷。
“温、温姐姐?”
“我哪一样都不会。”温婕儿面不改色。
旁边站着的一些丫鬟已经吃吃地笑出了声来。阿莣瞪眼:“不许笑!”
“这……温姐姐是说笑了。”柳嬛仔细地看着温婕儿的表情,但却发现她不像是在说谎,心头一喜,突然换了语气:“姐姐久居西南,不曾学过吟诗作赋?”
温婕儿扬眉:“的确如此。”
“哈哈!”柳嬛拍掌笑道:“书里说西南蛮夷,我还不信,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那些刚刚被阿莣唬住的丫鬟们,又开始偷笑起来。
见温婕儿不接话,柳嬛笑意更深,连眼睛都要看不着了:“书里说,西南蛮夷茹毛饮血,禽兽一般,不知道温姐姐那里是否也是如此?”
阿莣听到这话,心头顿时狂风大作——西南蛮夷?茹毛饮血?禽兽一般?!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般称呼他们的部族!
她看看温婕儿的脸色,又看看周遭,心道不好!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温婕儿只是眼神暗闪了一下,除此之外神色毫无变动。她站起身来,对着柳嬛微微一笑:“我温婕儿,不管六赏还是三赏十赏,通通不会,在这里是污了两位妹妹的眼了,我就知趣先行告退。”
说罢,她福了一下身子,领着阿莣就走下了凉亭:“走吧,阿莣,我们去后山寻景王去。”
不消一会儿,便一前一后,逐渐消失在一片姹紫嫣红之中。
柳嬛看着温婕儿瘦弱背影渐行渐远,只觉得一下子如鲠在喉,浑身莫名难受得紧——明明被耻笑的是她,为何自己却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她哂笑着,想再对王辰欣说些什么,回头间,却见眼前的女子眯起了眼睛,紧盯着温婕儿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
她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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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
这里古树苍苍,人迹罕至。
阿莣走在有些曲折的小路上,看向温婕儿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她看得分明,大祭司的神情是鲜有见过的冷酷。原本总是淡然对着自己笑的唇瓣,此刻死死地咬合在一起;那双总是泛着清波的眼睛,慑出的是令人心悸的光芒。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神情,还是一个无知的男人误闯了圣地,毁坏了催生依米花的神物之时。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男人最后浑身血污西去的模样。
如同一只被虐待至死的瘦犬。
而大祭司站在一边,毫不所动。仿佛那消逝的生命,跟她毫无关系一般。
她想开口问问景王何时说过要来后山,还想说上几句什么,却不期还没说出口,就听得温婕儿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阿莣。”
“在。”她颤声回道,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雷鸣。
“你先回避,我一个人待会儿。”
不祥的预感瞬时如潮水般包围了自己,阿莣嗫嚅道:“大祭司……”
“去吧。”回应她的,是冷如冰窖的声音。
眼前的女子站定身子,山间隐有风来,吹得她碧绿长裙涟漪四起。
阿莣看着看着,腿就软了:
“是……”
她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