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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伊花容失色,惊呼一声扑进陈抟怀里。陈抟紧紧搂着孩子,抱着郑晓伊,只觉后背发凉,心中惊疑不定,感觉郑晓伊身子发颤,陈抟笑道:“别怕,鬼来了,先吃我,说不定吃饱了,就走了,不会伤害你们娘俩。”想想又道:“他就是没吃饱,也不怕,他吃了我,我死了,也就变成鬼了,我就不怕他了,就能打过他,保护你们。”郑晓伊身子颤抖得更是厉害,把头埋在陈抟怀里道:“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永远保护我们母子!”陈抟哈哈大笑道:“骗你的,哪里有鬼,这定是我们在林中看不到天,看不到太阳,迷失了方向,走错了路。”郑晓伊抬头道:“真的?你可别骗我。”陈抟笑道:“有办法了,咱们放火烧山,烧了这片林子,好不好?”郑晓伊道:“就会胡说八道,那不连我们自己都烧死了?”陈抟嘿嘿一笑,将孩子塞给她,道:“你抱着孩子,站着别动。”这一换手,婴儿醒来,哇哇直哭。郑晓伊转身背对陈抟,给孩子喂奶。
陈抟跃上树尖,极目望去,只见脚下树林甚长,远方隐约是一片石林。跳下树来,闭目盘膝坐下,气运一周天,睁开眼睛,只见郑晓伊抱着孩子坐在旁边,不闻婴儿啼哭之声,想是吃饱又睡着了。陈抟起身道:“走罢。”郑晓伊道:“怎么走?走来走去还不是又回到原地?”陈抟笑道:“既然从地上走不出去,那就只好用第二个法子,从天上飞过去。”郑晓伊一怔,道:“飞?”陈抟道:“抱紧孩子,伏在我背上,咱们从树上走。”郑晓伊眼睛一亮,道:“好法子,你真聪明。”陈抟笑道:“咱们也来他个蚂蚁飞。”郑晓伊嫣然道:“咱们不是蚂蚁,你是龙,龙飞苍穹;我是凤,凤舞九天。”陈抟嘿嘿一笑,蹲下身子,道:“快来。”郑晓伊抱着孩子,走过来伏在他背上,陈抟双手从后面搂住她,道:“趴好了。”低声道:“起!”起身道:“飞!”跃上树尖,微一借力,跃到另一棵树尖,展开轻功,一刻也不停留,当真是浮光掠影,蜻蜓点水。郑晓伊抱紧孩子,闭上眼睛,只听耳边呼呼风声,一会儿,只听陈抟道:“下来罢。”郑晓伊睁眼一看,已到了林外。
陈抟扶着一颗树喘气。今日悬崖坠落,五脏六腑都受剧震,这一番运功奔行,伤势加重,全身好似虚脱一般。郑晓伊看他脸色不好,过来掏出手绢给他擦汗,道:“累了么?伤势发作了吗?”陈抟摇头笑道:“伤势倒不打紧,就是累,主要是你太重了。”郑晓伊嗔道:“好啊,你说我肥胖,嫌弃我。”陈抟笑道:“你既不肥,也不胖,不过你是王妃,身份贵重,千金之躯,千斤呢,能不重吗?”话一出口,立知不妥,登时后悔。只见郑晓伊本来言笑晏晏,轻颦薄怒,此刻面上变色,转过身去。陈抟心中暗骂自己:“陈抟啊陈抟,你小子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油嘴滑舌、轻薄好事的毛病?”只见郑晓伊背对自己,肩头抽动,定是在无声哭泣。这一来触动郑晓伊伤心事,如何是好?
陈抟喘气声越来越粗,哎哟哎哟呻吟,郑晓伊浑若未闻,还是在哭泣,不理他。扑通一声,陈抟摔倒在地,晕厥过去。郑晓伊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急忙跑过来,只见陈抟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郑晓伊叫他,推他,陈抟毫无反应。郑晓伊将孩子放在旁边,坐在地上,将陈抟的头抱在怀里,伸手解开自己胸前衣服。陈抟闻到一阵幽香,偷眼一看,急忙闭上眼睛,暗叫不好,这女人只怕又要给自己喂奶,用乳汁救自己。这会可不能再装下下去,当下头微微一动,眼睛不睁,呻吟出声。郑晓伊听他呻吟,低头看他动弹,不由大喜,道:“你醒了?”陈抟侧过头,望着旁边,道:“我这是怎么了,咱们在哪?”郑晓伊笑道:“咱们刚出林子,你就晕倒了,我正担心害怕,不知该怎么办,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说到“这么快”三个字,心中一动。只见陈抟侧身爬起来,慢慢走开,始终没看自己一眼。郑晓伊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罗裳半解,酥胸半露,一咬嘴唇,穿好衣服,抱起孩子。
陈抟终于回过头来,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了,咱们走罢。”当先而行。郑晓伊哼了一声,微微冷笑,也不说话,低头跟着他就走。陈抟回身道:“孩子给我。”郑晓伊不理他,走到前面。陈抟心道:“这女人还在为那句话生气。”伸手道:“别犟了,还远呢,山路又不好走。把孩子给我。”郑晓伊转过身来,怒道:“不要你管!我走不动,就让我们母子死在这里好了。”陈抟看她眼睛红着,嘴角抽动,只怕当下便要大哭,看来这一次是真生气了,急忙陪笑道:“对不起,是我错了。”郑晓伊咬着嘴唇道:“你怎么错了?错在哪了?”陈抟笑道:“我不该说你重。”郑晓伊哼了一声,道:“避重就轻,隔靴搔痒,其意不诚,大不诚。”陈抟笑道:“女人都怕自己胖,喜欢苗条,爱美。可我听说,从前咱们大唐是以胖为美的,比如……,比如你,你现在这么苗条,身材这么好,当然是标准的大美女,可要是在那时候,可不受待见。”他本来想说杨玉环杨贵妃,突然住口,这一次终于及时刹车,没有再惹事。那杨玉环本来是唐玄宗李隆基儿媳,后来被唐玄宗招纳进宫,封为贵妃。眼前这个女人本来是岐王李茂贞的妃子,又和李茂贞儿子有了私情。这要是再提起杨玉环,不又是一场大风波,所幸及时止住。
陈抟这番话当真是灵丹妙药,郑晓伊当即脸色和缓,道:“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些?”陈抟看她嘴角含笑,心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既然这马屁灵药对女人如此灵验,索性再拍上一拍,当下笑道:“我听外婆说的,反正我就是觉得你好看。”这一次郑晓伊终于破涕为笑,转怒为喜,笑道:“你外婆说得对。”正想接着说,忽然看到陈抟笑嘻嘻的样子,暗道:“差点上了这小鬼头的当,被他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忽悠过去。”
郑晓伊面色一沉,道:“你听着,以后永远不许再提我以前的事,我再也不会回到从前的日子,什么岐王,什么王妃,什么世子,我统统不想听。”陈抟正色道:“记住了。”郑晓伊看着他,道:“其实我生气的主要不是这个,我是气你为什么刚才装晕吓我,你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多害怕吗?”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低头哭泣。
陈抟看她这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闷声不响。郑晓伊哭了一会,抬头看着他,道:“我们母子的命是你救的,如果没有你,那夜在东湖边我就带着他投湖自尽了。是你救了他,救了我。如今这孩子身中毒伤,等你救他,他什么也没有,只有我,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你,你明白吗?你不能出事,我不要你出事,我要你好好地,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郑晓伊走近他,将孩子放在他怀抱,柔声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始有终。你当初救我们母子,那是出于你英雄侠义人品心肠,既然你救了我们,如今你对我们母子就是男人的责任担当,你明白吗?”
陈抟呆住。自己当初救人,的确是一时义气,后来这孩子受伤中毒,自己答应带他去天山寻人求药,那也是顺理成章,如今郑晓伊一番话,可是把自己套得紧紧的。
郑晓伊看他发愣,微笑道:“怎么了?以后不许再吓我。”陈抟长出一口气道:“我感觉自己就是孙悟空,如今我这齐天大圣被套上紧箍咒,他不到西天取到真经,我不到西域天山求到灵药,都是回不了头,得不到自由了。”郑晓伊道:“你是孙悟空,那我是什么?”陈抟笑道:“唐僧,你是唐僧。”郑晓伊嫣然一笑:“那你以后可要听话,别逼我念紧箍咒。”心道:“取到真经你就自由了吗?那可由不得你。”
两人前行,走进石林,走了许久,就是走不出去,找不到出路。眼看太阳西斜,陈抟心中焦躁,便想故伎重施,用过树林的法子过石林。陈抟将孩子塞给郑晓伊,跃上一块巨石,四面张望,突觉眼前一花,眼前每块石头都在移动,自己脚下石头也在移动,不由一阵目炫神迷,摔下巨石。再看眼前,郑晓伊和孩子都不见踪影。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四处寻找,找来找去,就是在原地打转。陈抟纵声大呼,只听到自己的回声,听不到郑晓伊答应。陈抟惶惑无计,心道:“莫非真是有鬼?”又跃上一块巨石,迎面只见一块巨石向自己飞来,大惊之下,伸出双掌去挡,突然四面八方无数巨石同时向自己飞来,似乎要将自己挤成肉饼,砸成肉酱。陈抟大叫一声,摔下地来,这一次是真的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抟耳边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你是谁?怎么到了这里?”陈抟睁开眼,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少女,五官精致,姿容秀美,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脸上,晶莹剔透,宛如仙界中人。陈抟不由呆住。那少女嫣然一笑:“你是要出去吗?”陈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是要出去,如果找不到同伴,我就不出去。”少女笑道:“此地有鬼怪精灵,也许你那同伴被抓走了,已遭不测。你现在自身难保,我还是带你走罢,管不了他们了。”陈抟摇摇头,挣扎着爬起身来,,道:“多谢姑娘,在下一定要找到他们。要么同走,要么同留,要么同生,要么同死。”摇摇晃晃便走。那少女也不来管他,在后面微笑着看他。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人叫马嘶,大队人马闯进石林,一个声音叫道:“一定要抓到那个小子和那婆娘娃娃,一个也别放过。”陈抟听到这声音,脸上变色,心道:“马一飞终于找来了,冤家路窄,天亡我也!”隐身在一块大石后。那少女走过来,道:“他们是来找你的?”陈抟点点头,道:“姑娘,你快走,你若和我在一起,待会遇到他们,会连累姑娘。”那少女道:“你会武功是不是?”陈抟点点头。少女笑道:“你武功好吗?”这话问出来,出自眼前这个看上去一尘不染、豪无俗气的少女之口,陈抟是真不好意思谦虚了,笑道:“在下武功还过得去,不比他们差。不过他们人多,姑娘还是快走罢。”少女笑道:“那你可以保护我啊,我不怕。”
只听马一飞叫道:“真是邪门,怎么走来走去还是在里面打转转?”一个声音道:“将军,这石头有古怪,好像会移动。”另一个声音道:“将军,咱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了?”只听啪啪两声,马一飞扇了那兵士两个耳光,骂道:“放屁!有本将军在此,什么妖魔鬼怪敢来作祟?待本将军看看。”突然之间,马一飞大叫一声,紧跟着扑通一声,只听那些兵士叫道:“将军!将军!”陈抟听得分明,料想这马一飞和自己一样,也是跃上大石看路,摔了下来,不由暗暗好笑,心道:“活该!”
少女笑道:“好笑吗?”陈抟想着马一飞狼狈样,不由兴高采烈,笑道:“好,这家伙一定是头痛屁股破,活该。”那少女看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陈抟忽然反应过来,知道她是笑自己刚才也和马一飞现在一样,笑道:“就跟在下刚才一样,我们都是活该。”少女嫣然一笑,美丽之极。
耳听得马一飞那边还在吵闹,少女叫道:“爷爷,打发他们走罢,我不喜欢他们吵。”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还不快滚!”这声音也不怎么响亮,却清清楚楚,登时便把那人马声压住。
马一飞惊魂不定,叫道:“何方神圣,在下陇西马一飞!”那声音道:“走罢,此地乃老夫清修之所,没有你要找的人。”马一飞道:“马某不敢放肆,请老丈容马某找上一找,若是没有,马某即刻带手下五百兵马离去。”这马一飞自言五百兵马,有威胁之意,却又露了怯意。
那声音怒道:”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当年三国东吴名将陆逊便是困于此阵,不知你自比陆逊如何,你这五百兵马自比陆逊手下十万大兵又如何?”马一飞是三国名将马超后人,身任陇西将军,自幼熟读兵书战策,听到“八阵图”三字,登时再无言语,高声道:“请老丈指示出阵之路,马某这便带人离去,不敢冒犯。”
那声音哼了一声,道:“跟着石子走。”只听破空之声传来,一颗石子飞来,打在一块石头上,马一飞带人走过去,石子不断飞来,打在石头上,马一飞带人跟着石子走,一边暗记路线。那声音冷笑道:“此阵变化无穷,下刻与此时不同,明日与今日有异,何必枉费心机去记?”马一飞暗暗心惊,叫道:“不敢。”一出阵,上马便走,再也不敢停留。
陈抟只听得惊心动魄,愣愣出神。鼻中闻得一股清香之气,如麝如兰,回过头来,那少女盈盈笑道:“走罢,去见你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