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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证据,这就是证据......”杨弘芝将记名册重重扔在那群人前掷地有声道“你们偷尸于于义庄之时,不曾想过还会有这样一本记着死者的名册罢.......现在我就告诉你等,你们所窃尸首在这名册上记有一切信息。”
商贾中为首那人身子一颤,开口道“你胡说,我......我们没有盗窃尸首......”
“还狡辩。”杨弘芝严厉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捡的银子,银子底下刻着官印,你不说是官银却称税银,还不昭显。先不提这点,官银本是县衙之物,你等取之不还,其用心可见一斑。”
商贾六人听完仿似泄了了气般,瘫倒在地。
杨弘芝叹了口气道“那日若不是李大牛提醒,我还尚闷在鼓里啊,义庄丢尸,衙中现尸,如此巧合。你们六人机关算尽,县衙中无人正合你等心意,却不成想被守在路口衙役捉了正着,被捉那日你们六人其中二人藏好银子,不及换掉黑衣裳,才露了马脚,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县衙埋尸虽无陷害之意,但有混淆视听之嫌,再加之偷盗税银,你等可知罪啊......”
台上韩正风听到此处一切了然,他既惊叹于盗贼心思缜密,又感慨于杨弘芝辩才无碍,心下暗暗记住了眼前这个青年,就当众人认为这六人该认罪伏法之时,却见商贾中为首那人挣扎着站起身脸色狰狞道“世道祸乱,战事频发,朝廷无明君,又许奸臣当道,人人自危,我们几人志趣相投,官府要堵人嘴,我偏要叫朝廷好看,要官府丢面。如此而死遂了我等心愿,我等死而无憾。”这人叫喊间六人也齐声呼应了起来。
刘铭朔在侧听得面色铁青,心中盛怒正想押他们下去,只听得杨弘芝怒道“混账,简直是混账。”
李知州见韩正风岿然不动便压下了怒气冲冲的刘铭朔静观其变。
“一群自以为是的混账东西。”杨弘芝杨弘芝沉声道,前世杨弘芝生活在一个法制健全的世界里,虽讨厌那些装模作样的政府职员,却也是对那些迫不得已谋生的犯罪者报以同情的,但如今他听完这几人的偏颇之言后登时气极笑道“究竟是什么敢让你说出这番话来?在下实在不懂了。”
面对杨弘芝的质问,那人仿似蔑视般昂首挺胸站在一旁拒不答话。
“好,你不说......那便我说。”杨弘芝道“你们六人狂妄自大,盗窃税银以为善举,埋尸害人以为行侠。清河县地处偏狭,田地无多,百姓收成亦不多,但却积极交税,生活安乐。而你们不抢恶霸乡绅,不盗山贼草寇,偏挑这安良之地下手,实为欺软怕硬。如今战事频发,朝廷征税以为军事之用,前线军士饭不得饱,病不得医,如何保家卫国,你等之举又是祸国殃民。方才你们口口声声说世道艰险,现在行做恶人之事,这算得什么行的端,做得正,算什么有志好汉,简直是一群混账。”杨弘芝大怒道。
为首那人直听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杨弘芝句句如锥子扎进了他心中。
“何为道啊?金取之身体劳作,物取之等价交换,为人尊律法,平时行善举,这是道;何为义啊?遇恶事打抱不平,见困苦伸手相助,自身秉正气,碰事不糊涂,这是义。道德正义,你们六人又占了几分,国家动荡,你们不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却在这儿盗银狡辩,其实道貌岸然,只为满足一己私欲罢了......如今大宋国境子民何其千万,百姓便是固国之本,若人人皆能奉公守法,遇战事皆能同仇敌忾,我大宋如何不能繁华昌盛。但若都像你们,大宋......亡了......”杨弘芝说道最后气不能舒,痛骂道。
商贾中为首那人听罢浑身颤抖,当“亡了”二字话音一落那人便气息一滞昏了过去。
“好,好,好啊.......”这时韩正风站起身即刻走到公堂之上擎住杨弘芝双手激动道“杨大夫说的太好了,若大宋能有杨大夫这样的贤才,大宋何愁不兴啊......”韩正风可说完便神情黯淡了下来,仿似心中不如意似得叹了口气。
方才的慷慨陈词皆是杨弘芝情绪所至,因此气势非常,台上韩正风与台下刘铭朔,李知州尽皆听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己。杨弘芝道“大人,此案已经十分明朗了,小人事毕,便该告退了。”
杨弘芝平复了心情,看事情告一段落,不愿和韩正风有太多纠葛便想离去,可韩正风哪里愿意让他走,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杨大夫且留步,本官有话与你说。”
韩正风转身对刘铭朔道“刘大人,内堂可有空屋,可否腾出一间与本官用,我欲和杨大夫促膝长谈。”
“有,有......”刘铭朔在一旁看韩正风有所要求,不敢怠慢,急忙引韩正风进入内堂。
杨弘芝不敢违扼命令,只得无奈随着一同进入了内堂。因韩正风有令,其余众人便留在了堂外稍事休息,并处理盗贼之事。
堂内,韩正风正坐首位,杨弘芝则站在堂下静候吩咐,但不猜杨弘芝也明白韩正风想讲些什么,但自己无心为官,只想与周惜喃安稳过日便可了,这却不是胸无大志,只是他明白自己做官也不过是官场倾轧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韩正风坐在椅上沉吟良久问道“杨大夫为何而为医啊?”
杨弘芝听完一愣,随即答道“小人只是秉承先父遗志罢了,并无甚么高远理想。”
韩正风呵呵一笑道“方才见杨大夫在公堂之上口若悬河,雄辩滔滔,若说胸无大志,本官是不信的,杨大夫有何志愿不妨说与本官听听。”
杨弘芝知韩正风在试探自己,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小人尝闻古人有云,不为将相,便做医士,小人无做官之才,那就行医救人罢了。”
“谦虚了,杨大夫。”韩正风看出杨弘芝有意贬低自己,似在规避做官话题便直说道“本官身为一路转运使,为皇上监察赋税收尘,但独木难支。方才我听杨大夫之言,看得出杨大夫既有才能,又是胸怀天下,对国家情况了若指掌,那何不激流勇上,佐助本官治理一方事务?”
看着韩正风求贤若渴的神情,杨弘芝似乎也有点难以招架于是道“承蒙韩大人厚爱,在下只懂得行医治病,要说到治官,弘芝是一窍不通的,只望大人另觅贤才,撇过在下就罢了。”
韩正风见杨弘芝无心从政,且心意已决,但自己还是尚未死心,毕竟百金易得,贤才难求便诱之以利道“本官知晓杨大夫流连故乡,安土重迁,那这样可否?本官为杨大夫举荐一职位,俸禄官邸皆不会少......”
“韩大人,请自重。”杨弘芝知道韩正风是求才心切,怕他胡言乱语便出口提醒道。
韩正风被打断言语,也发现了自己所说不妥立即改口说道“本官乱了心思以至胡说了话,但本官的求才之心依旧不减,希望杨大夫思考之后再作答复。”
听罢杨弘芝抬头正色道“韩大人之心,在下明白,但在下并无普济众生之能,只能偏居一隅,尽医人治病的本分而已,天下才子甚多,大人也不必硬在弘芝这颗小树上吊死。”
韩正风听完叹了口气洒然笑道“杨大夫果然奇人啊,看来本官能量还小,请不动杨大夫,那也罢了。今日能听杨大夫之论,正风知足了。”说罢韩正风起身走出内堂,与刘铭朔,李知州等人交接事宜去了。
冯靖言在杨弘芝走出内堂时便笑着迎了上去询问状况“杨大夫,韩大人可说了什么?”
杨弘芝也不隐瞒将堂内之事告知了冯靖言,但韩正风失态之事倒是没说,解释完杨弘芝又道“在下虽不会随着韩大人去了,但韩大人若有意,冯师爷也必可一展才能。”
杨弘芝说完,冯靖言却苦笑了起来道“韩大人为人清廉,又有抱负,对偷奸耍滑之人极其看不起,靖言先前将案子的功劳归属混淆,韩大人早已知道了,总是靖言能耐通天,韩大人想必也不会考虑了,唉,只怪靖言一时鬼迷心窍了,这样也好,安心治理清河县,待老年归隐山林,做个放浪形骸之人也好。”说罢笑了起来。
杨弘芝看冯靖言心灰意冷之极却洒脱起来,心中也不无佩服安慰道“怀才之人不惧才能埋没,如同金石置于土中它仍旧是金石,此世人解你,待有后世嘛。”
“说的好,靖言受教了。”冯靖言已打算放下心思,听得杨弘芝顺水推舟之言便哈哈笑道。
而此时韩正风已处理完收缴税银之事便要与李知州等人回凛州去了,临行前,韩正风与刘铭朔寒暄完了,不多说话,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杨弘芝一眼便浩浩荡荡上路了。
刘铭朔惊险中保住了官帽,因此虽是不善言语但也扯出了几句好话谢过杨弘芝就回了府衙。杨弘芝不以为意,只笑着看了看傍晚的天色,想起自己的惜喃还在家中等着自己呢,便哼起歌儿走入了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