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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进来,关云锦看见她,眼泪再次唰地涌下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香,我眼睛疼。”
丁香眼圈瞬间红了,拼命忍住,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给她拧了一条凉水毛巾,帮她敷着,见关云锦的眼睛红肿的厉害,撇过头去偷偷掉下了眼泪,怕关云锦看见,都不敢吸鼻子,用力的忍着。
关云锦敷完眼睛,轻微的抽泣,丁香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温声问关云锦要不要吃点东西。
关云锦点点头,眼泪又流下来。
她不敢不吃,沈敬繁说得对,她不能死,她还有爹和娘。
“丁香,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最狠?就是连死都不能,这才叫狠。”说着关云锦的眼泪又大片的涌了上来,别过头去,拿着手绢捂在脸上,丁香看不到小姐此刻的神情,只能看见她肩膀一阵阵的抽搐。
缓和了一阵,关云锦抬起头来重新跟她说着话,因为哭的太严重,她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不停的顿住。
丁香不敢说话,低头收拾着饭菜,用尽全力将眼泪憋回去。
一直到后半夜,关云锦终于睡过去,丁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刚一转身见沈敬繁站在门口。
“姑爷,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小姐好不容易睡下,我怕……”
“我就是看看她,不会打扰她的。”说完沈敬繁就越过丁香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关云锦梦里睡得也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眼睛还是很红肿,看来是一直在哭,枕边湿了一片,沈敬繁看的心里一阵发紧。
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关云锦不安的动了动,抓紧了被子,沈敬繁怕她冻着,将脚步放得轻缓走上前,轻手轻脚地帮她往上拉了一下被子,关云锦咕哝了一声,沈敬繁吓得定在当场,一动不敢动,直到再次听到关云锦均匀的呼吸声,才敢慢慢呼出一口气。
关云锦是个精力体力都超级旺盛的人,沈敬繁小时候长得瘦小,总是被同龄人欺负,他生性不肯吃亏,便发了狠去拜师学艺,跟武馆师傅学过好几年的功夫,一般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跟关云锦发生冲突的这几次,两人动了手,每次他都没怎么占上风。
虽然沈敬繁不屑于绅士风度,没有什么不打女人小孩和老人的原则,但他面对关云锦的时候,纵然动了手,也不过气不过,想给她点教训,让她学聪明点。
结果他反倒被她揍,疼得不得了,沈敬繁也才发现,她脾气更臭,还有一身功夫,也不是花拳绣腿,实打实能将人揍趴下。
平日里一句话都不肯多让,丝毫委屈受不得,一旦惹到她,就一脸跟人拼命的样子。
可此时的她看起来,却显得十分羸弱,完全不同于往日。
沈敬繁没想到,这件事会度她影响这么大。
睡着的关云锦头发有些乱,脸色也苍白的很,两腮上还有泪痕,眼睛肿的不像样子,沈敬繁看着看着,胸口渐渐透不过气,他迅速地扭开头,不敢再看她,觉得自己也难受起来,不知道为何,他竟然见不得关云锦这番可怜的模样。
刚开始沈敬繁其实多少是有些恨关云锦的,除了家里的恩怨,还有因为她拆散了自己和李若茗。
每次见到关云锦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大小姐天生的那种优越感在她身上表露无遗,更让沈敬繁反感至极。
原本以为关云锦是个很傲慢的人,后来相处中慢慢的发现,其实她不过是有傲气罢了。
沈敬繁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他很少替别人着想,但此刻两人闹成现在的状态,他竟然愿意承认,其实关云锦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劲,更多时候她都是反击,保护自己不要被他人的攻击所伤。
刨除她性格急躁易怒,有些冲动以外,实话来讲,也没开始想象得那么讨厌。
有时候沈敬繁会想,如果他们沈关两家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也许他会跟关云锦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但是时光没法倒流,世界上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如果,他们的开始已经注定了,也许还来得及,他可以让他们的结局变得不一样。
这些天只要见到他,关云锦就会大发雷霆,为了避免让她的情绪有太多的起伏,沈敬繁只好退避不见。
但是沈敬繁却好像提不起精神来,无论他做什么,总觉得无精打采,会好生生的突然发呆,可是脑子很乱,很多东西万马奔腾一样地闪过,等到醒过神来,沈敬繁懊恼地发现,他好像有点担心关云锦。
想起她红肿的眼睛和委屈的脸,沈敬繁开始烦躁起来,他一直坚信,他爱的是李若茗,尽管对关云锦的态度改观,但她还远远没有妨碍李若茗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的资格。
沈敬繁心脏还是突突直跳,他讨厌这这种心烦意乱,心里念着,也许见到李若茗,他的主心骨,一切就会好了,一定是他最近忙着要跟关云锦搞好关系,太久没见她的缘故,所以才会在心里滋生出这么多的奇怪念头。
自从上次答应沈华城,不会让李若茗影响他们的计划,沈敬繁与她约定好,暂时分开,现在算算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丫鬟来通报,说沈敬繁来了,李若茗很是吃惊,又十分欣喜。
匆忙换了衣服,亲自出门去迎接,沈敬繁远远见到她,露出会心一笑,李若茗心中委屈也渐渐涌起,拉着他的胳膊,有点撒娇意味,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说了一会子话,李若茗见沈敬繁愁眉不展,便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看你心事重重的。”
沈敬繁点点头,声音低落:“是有那么一些烦心事,真想忘了啊!”
听出他的语气疲惫不堪,李若茗很是心疼,她向来体贴,没有忙着追问,而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都是素日沈敬繁爱吃的,整理好了,便换上干净的衣服坐下,陪着沈敬繁喝起酒来。
喝了几巡酒,李若茗化身解语花,慢慢引导着沈敬繁诉说心事。
借着酒劲,沈敬繁开始抱怨自己的辛苦和不被理解,也诉说着关云锦带来的麻烦,让他头疼得很。
可是沈敬繁发现,每提到一次关云锦,他的心里就会更加烦乱,控制不住这种压抑,他便会仰头灌下一杯酒。
从他的言谈中,李若茗得知了,最终沈敬繁还是要了关关云锦,尽管她已经做好准备,尽管她知道这么做的一切苦衷,但是当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狠狠地难过了一下。
但见沈敬繁意志消沉,知道他也有诸多烦心事,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让他平添烦恼,懂事的女人,是不应该这么做的。
她压下心中的不适,柔声劝着。
被她这么温柔地劝解着,沈敬繁果然觉得心中舒坦不少,防备也渐渐松懈,将心理的积压的呓语全部说了出来。
随着沈敬繁的话语中越来越多的出现关云锦这三个字,李若茗却不复刚才的笃定沉着,她开始慌了起来。
她可以说服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沈敬繁的逢场作戏,但是如果连主人公自己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演戏什么是现实,那他如何能走出来?
李若茗开始追问沈敬繁这么痛苦的原因,沈敬繁愣了,没想到李若茗会开口问他,更没想到他的痛苦是有原因的。
想了好久,沈敬繁却无力地发现,他一言都答不出来,只好低头继续喝酒。
见他这样,李若茗开始觉得天都塌了,她不敢问出口,但又不死心,心像在炭火上煎熬,犹疑再三,女人天生的嫉妒和多疑还是占了上风,终于她赴死一般地问出来:
“敬繁,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关云锦了?”
话一出口李若茗就后悔了,万一沈敬繁回答是呢?那她该怎么办?真相的残忍有时候不是人可以接受得了的,如果真相会让她万劫不复,那么她宁愿被蒙在鼓里。
庆幸的是,沈敬繁想也没想的就否定了这个说法,原本以为自己听到会很开心的李若茗,却因为沈敬繁大吼出这个答案,心再次凉了起来。
“那你这么痛苦又是为何?你这么声嘶力竭的说不喜欢她,是在说服谁?”李若茗心里在嘶喊,一遍一遍的,声嘶力竭,但现实中,她没有敢再问出口,只是默默的点点头,说:“好,那我就放心了。”
察觉到李若茗言语的低落,沈敬繁伸出手去握住李若茗冰凉的手心,用力地说:“放心,我不会负你的。”
可是到他回到家里,这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李若茗的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关云锦了?”
女人的心思最是细腻,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李若茗已经不相信他了吗?
沈敬繁觉得苦恼,随之否定自己的判断呢,李若茗向来懂事体贴,对他一心一意,万事以他为准,怎么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呢?
可是沈敬繁自己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就连最近对关云锦心里悄然的变化,他都顺理成章以为是接近目标的成就感。
他怎么会喜欢关关云锦?至多是不忍心罢了。
可是心里越来越膨胀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他不明白,原本以为见了李若茗之后,一颗心就会安定,可是此刻的他更叫焦躁,比见之前还要困扰,沈敬繁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将车停靠在路边,用力地砸着方向盘。
一回到家,沈敬繁不由自主地跑回小院的楼上,着了魔一般,径直走到关云锦房门外面,呆立了许久,想要敲门,想着也许她已经睡了。
可是心中却有个念头难以抑制,他想要见到关云锦,必须,马上,一刻也等不了。
丁香这时从里面出来,悄悄掩上门,回身见沈敬繁脸色憔悴地站在身后,吓了一跳,随即小声回禀说,关云锦已经睡下。
沈敬繁看得清清楚楚,丁香眼中的不屑,她是在责怪他,伤害了关云锦。
一股无名火从沈敬繁体内窜至大脑,他绕过丁香就要开门进去,丁香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拦着他不让他进去。
沈敬繁用力一扬胳膊,丁香就被推了出去,他一定一定要见到关云锦,如果今天晚上见不到,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
丁香再次奔过来,却见沈敬繁一改刚才对自己的粗鲁,转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丁香没再出身,她站在沈敬繁身后,看着他明明打开了门,却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好像看着什么在出神。
莫名的,丁香有种文人形容过的那种感觉,沈敬繁的背影,看起来也很忧伤。
夜已经深了,将近年关,天气十分寒冷,屋子里炭火供的十分充足,倒也不觉多大寒意,只是坐久了站久了,身体还是会感到凉气阵阵。
沈敬繁坐得够久了,腰已经僵硬了,便站起身来,轻微的活动了几下,关云锦还是睡着,沈敬繁再次把视线落到关云锦脸上,脑海却有些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云锦脸上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眼睛还是紧闭着但已经开始抽泣,双手攥紧被角,翻来覆去,沈敬繁赶忙坐下,轻轻的拍着关云锦的胳膊,低声安慰着,他知道她肯定又做噩梦了。
没过一会关云锦就安静了下来,只是眉头依旧紧锁着。
沈敬繁刚松了口气,关云锦却睁开了眼睛。
因为离得比较近,沈敬繁被吓了一跳,见关云锦好像并没有前几天反应那么激烈,便又探近,柔声说着:“醒了?要不要喝口水?”
关云锦的眼神清明了起来,神色也由刚才的茫然变得冷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出去,马上!”
沈敬繁见她刚醒就是这番态度,有些生气,喝的酒也还没消化,头疼得阵阵发紧,他生怕会影响到关云锦睡觉,进来之后都没敢发出任何声响,一动不动坐了这么久,身体不舒服,语气也控制不住的差了些:“我在这守了你大半夜,关云锦,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