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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lude 4 教会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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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de_Gregorius

    “嘿咻……终于搞定了。”

    帕尔杜斯站起身来,捶了捶腰。

    在成为格里高利的一员之前,她曾经是一名佣兵。

    小小年纪就转战东欧与地中海各个混乱之地,虽是女儿身,却有不逊于成年男性的战斗力。

    长久的战斗生涯,令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锻炼。面容虽然还保留着几分年轻女子的俏丽,可是严肃下来的时候线条会显得过分刚硬。身材也少了一分柔美,多了一分强健。藏在修道服下的身体可以说是伤痕累累。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相反,能够令她加入格里高利,铲除最为憎恶的异端,这样的身体她相当感激。

    尽管现在还身份低微,但凭借着这千锤百炼的身体与战斗技巧,一定能够达成目标。

    然而眼前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帕尔杜斯望着眼前的木盆,叹了口气。

    清洗打扫之类的杂务……比想象中的更加辛苦啊。

    适应了各种艰苦战斗的身体,面对几件衣服几条床单却叫苦不迭。

    人都有各自拿手不拿手的事,看来并不是虚言。

    不过,经过了几小时的奋战,好歹是习惯了一点。床单和衣物也全部清洗完毕。

    剩下的就是把它们晾上,今天的工作就能结束了。

    “帕尔杜斯小姐,辛苦了。”

    !!

    身后突然传来的乡音,令帕尔杜斯大吃一惊。

    然而令她更为惊讶的是,竟然有人走到自己背后都没察觉。

    太松懈了。

    帕尔杜斯保持警戒转过头,发现向她搭话的是这座教堂的神父——现年25岁的迪亚戈·奥托·庞菲利。

    虽说远东之地不怎么受教廷重视——教会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力,但是如此年纪就能作为神父管理一座教堂,应该不是等闲之辈。实际上本人无论是作为教士的修养还是自身的人格魅力都非同一般。日课之余也总能见到他给小孩子讲经,或是帮助邻里的老人。真是神职人员的典范。

    只是有一点令帕尔杜斯有些挂心,庞菲利这姓氏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算了,这种事并不重要。

    “没有的事……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这些真是做不习惯啊。经常出门在外,这些都生疏了。”

    “即使常年旅行也不能忘记清洁啊。纯洁的信仰来自于洁净的身心呢。”

    还真是一板一眼。

    然而就算是说教,面带微笑的庞菲利神父还是令人难以产生厌恶之情。

    这也是本人魅力的体现吧。

    “您说的有道理。”

    “剩下只有晾晒了吗?我也来帮忙好了。”

    “这怎么行,本来就是为了报答收留的恩情才帮忙处理杂物,神父来帮忙不就没意义了吗。”

    不知怎么,帕尔杜斯下意识说出口的竟然是拒绝的话语。

    “同为侍奉神之人,就别见外了。”

    说完,神父径直走了过来,伸手抻开了洁白的床单。

    在神父面前大幅展开的整面白色,仿佛天使的羽翼。

    而在羽翼之前的,则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米迦勒。

    “……………………”

    “帕尔杜斯小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

    帕尔杜斯摇了摇头。

    能给她如此感觉的圣职者,真是许久不见了。

    上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大概还是在第一次见到格里高利的首领的时候吧。

    难能可贵的纯粹,恐怕才是庞菲利神父的本质吧。

    “对了,他们三个呢?有在好好干活吧?”

    继续看下去,可能会被那份纯粹彻底吸引住。为了不迷失自我,帕尔杜斯丢出话题转移了注意力。

    “大家都很热心呢。穆兹先生和乌萨先生在清扫教堂,安格维斯先生在草坪跟孩子们玩耍。”

    ……跟孩子们?那个绷带男?

    简直难以想象。

    “呵呵,帕尔杜斯小姐也觉得无法想象吧。主教导我们不可按着外貌待人,这一点上我们还需要继续精进啊。”

    真是令人自惭形秽的信仰。

    说话间,庞菲利神父已经熟练地晾完了衣物。没想到作为神父家务也是如此得心应手。

    既然没事做了,去看看他们的情况好了。

    “好啦,大概就这样了。我去准备一下午饭,帕尔杜斯小姐呢?”

    这种时候应该说“我也来帮忙”比较好吧。但是帕尔杜斯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末日般的料理水准。

    为了神父的人身安全,还是算了吧。

    “我就用双眼重新实践一下神的教导好了。”

    帕尔杜斯用下巴指了指草坪的方向。

    “原来如此。”神父笑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一会儿见。”

    说完神父便走向了厨房。

    平易近人而又信仰虔诚,真想让教廷那帮老东西好好跟他学习下啊。

    帕尔杜斯望着神父腰杆笔直的背影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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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在后院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帕尔杜斯便回到了教堂。

    首先闯进视线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正在打扫教堂的身影。

    “切……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啊。真是无聊。”

    穆兹一边抱怨着,一边老老实实擦着桌子。

    帕尔杜斯记得之前听朋友提到过,这在日本好像是被称为“傲娇”的高深技艺。

    没想到穆兹竟然修得了。

    另一边,乌萨则是默不作声地拖着地板。看上去相当用力,让人情不自禁担心拖布会不会被弄断的程度。

    穆兹首先察觉到帕尔杜斯进来,抬起一只手打了个招呼。

    “哟,头儿。”

    乌萨听到声音也抬起头,停下动作向帕尔杜斯点头致意。

    “还挺认真的啊。辛苦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杂务,帕尔杜斯还是对两人表达了赞许。身为队长在这种小事上也得注意队员的士气。

    “毕竟吃别人的,多多少少也要干一点。”

    穆兹随手把抹布丢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打扫,并不讨厌。”

    乌萨一手拄着拖把回答。平时单独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跟穆兹呆在一起的时候,乌萨简直就像是巨人一般。

    ——这个念头在帕尔杜斯脑中一闪而过。考虑到穆兹平时对这种话题的反应,还是尽力没有将这表现在脸上。

    “头儿才是,洗衣服啥的挺不习惯的吧。”

    穆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嘲讽的感觉。

    “你以为我是谁,这种小事轻松的很。”

    帕尔杜斯双手抱胸若无其事地说道。当然,究竟有没有说的这么轻松,只有本人知道了。

    “对了,绷带男哪去了?从开始打扫就没见人啊。”

    帕尔杜斯下意识露出了苦笑。对于缠满绷带古怪异常的安格维斯,所有人大概都在心里用“绷带男”这个称呼,但是能直接说出口的也只有穆兹一个了。

    “神父说他在草坪照顾小孩。”

    “啥!?”

    穆兹从长椅上跳了起来。

    “头儿,你在开玩笑吧!?”

    乌萨也张大嘴说不出话来,手里的拖把倒向一边。看上去相当的动摇。

    “我可没开玩笑的兴趣。这是神父亲口告诉我的。不信的话就去看看吧,我也正打算这么做。”

    “头儿说的有理,我这就去瞧瞧。”

    说完穆兹就跳了起来,蹑手蹑脚移动到门边。

    帕尔杜斯可以确信,这家伙的心里好奇心充其量只有一半,另一半则是被想偷懒的念头占据了。

    “我们也走吧。”

    丢下这句话,帕尔杜斯也来到了门边。

    乌萨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捡起拖把立在一旁,大步跟了上去。

    三个人贴在门上,将大门轻轻推开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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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月町教堂的草坪从春天开始就绿草繁盛,就算不是信徒,也会有些人来到这里放松心情。住在附近的老人与孩子更是这里的常客。

    情侣,老夫妇,出来散步的朋友,三三两两坐在草坪上谈笑着。

    而在灌木丛生的一角,帕尔杜斯三人发现了正在寻找的目标。

    三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因为眼前发生的景象实在是太过难以相信。

    穿着向庞菲利神父借来的教士袍,大大的兜帽罩在头上。显露在外的脸与手,毫无缝隙地缠满了绷带,整个身体露出在外的部分只有那双细长阴森的眼睛。黑色的教士袍配上惨白的绷带,比起神职人员更像是出现在恐怖电影里的鬼怪吧。

    怎么看都是安格维斯一如既往的阴暗可怖的形象。

    可是就在这样的安格维斯面前,围坐着一群小孩子,脸上放出兴奋的光彩。

    这家伙,该不会是用了什么催眠术吧。

    帕尔杜斯只能这么想。

    三人带着不解继续观看。

    只见安格维斯伸出两只手,在孩子们面前正反比了几下。是想表演什么戏法吗?“手里什么都没有哦”的意思?

    “不不,手上有绷带啊。”

    旁边的穆兹小声吐槽道。

    帕尔杜斯拼命才忍住笑。

    安格维斯看到孩子们的视线都集中在手上,突然间双手合十。因为双手都缠着绷带的缘故,发出了“噗”的有些闷的拍手声。

    接着,安格维斯的手型慢慢隆起,仿佛两手掌心间包裹着什么一般。

    几秒后,安格维斯轻轻摊开手,本是空无一物的两手间,出现了一个纯白色的小雕塑一般的物件。

    帕尔杜斯眯起眼睛看了过去,因为距离有些远,只能勉强辨认出大致轮廓。

    这时候就要依靠能干的手下了。

    “穆兹,能看清那是什么吗?”

    “没问题,这个距离小意思。我看看……呜哇,是个兔子哎。也就五公分高吧,连耳朵都做的那么精细,真是了不起啊。”

    你也是够了不起的,这种距离连那样的东西都能看清。帕尔杜斯想道。

    看得出孩子们也因为这个戏法十分兴奋,都在拼命拍着手。

    当然这还没有结束。

    安格维斯继续双手合十,把白兔的小雕塑包在掌中。

    几秒之后再摊开手,白兔的雕塑已经变成了展翅飞翔的白鸽。

    “哦哦哦!!!”

    孩子们的欢呼声都传到了帕尔杜斯他们这里。

    随后,安格维斯继续表演,又变出了白色的猫咪,天鹅,甚至是白熊等等动物,每个雕塑都精巧非常。最后,安格维斯再次一拍手,双手摊开的时候,掌心已经空无一物。

    “好,厉害!”

    连乌萨都忍不住赞叹。

    孩子们纷纷围了上来,扯着安格维斯的衣袖。大概是想让他也教给自己这个魔术吧。

    帕尔杜斯似乎看到,被孩子们包围着的安格维斯,那一贯冰冷而阴森的眼神有一瞬间融化了些许。

    “没想到这个绷带男还有这么一手,该不会其实是有孩子的吧。”

    穆兹开玩笑地说道。

    帕尔杜斯却觉得这并非不可能。身为女性的本能告诉自己,刚才安格维斯的眼神大概并不只是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那么简单。

    对于下属们的过去,帕尔杜斯从没有过问。既然来到格里高利,所有人要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剿灭异端。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重要。

    然而,帕尔杜斯有时候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想象。

    安格维斯缠满全身的绷带下是否是遍体鳞伤的躯体?

    他来到格里高利的理由又是否与自己相似?

    “哈哈,还真是不简单。要是不干这行了,这家伙说不定能去当个幼儿园老师什么的呢。”

    穆兹的戏言钻进了帕尔杜斯的耳朵里。

    不是作为格里高利的未来吗……真的从来没想过呢。

    说不定,没有那些可憎的异端的话,自己这些人的生活会与现在大不相同吧。安格维斯这样的人也…………

    只是偶尔想想这些,神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于是,直到午饭时间,帕尔杜斯都沉浸在略带幻想的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