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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咒噬大树的巨大身躯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开始,除了听到一声震耳的轰鸣,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感,只是短短的几秒,意识便渐渐恢复了过来。他尝试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此时的自己,似乎是正漂浮在一个无尽的空间之中,周围的一切只有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那寂静的黑暗空间中忽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言语声。就像是突然置身于闹市之中,周围有千百个人在喋喋不休着,争吵声、哭泣声、大笑声、责备声、埋怨声、哀愁声、怒吼声……
“你根本不懂妖怪的世界!”
“守门人就不该心慈手软!”
“假惺惺。”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你再做守门人了……”
“师傅,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你已经害死一人,难道还要继续害死千千万万的人吗?!”
“答应我,不要在踏入妖怪的世界了,好吗?”
“不行!”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徒弟的想法可是与你背道而驰的啊?!”
“千年以后……再见吧……叶秋明……”
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语如恼人蚊蝇般不断萦绕在叶秋明的耳边,尽管不耐烦,但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只有默默的继续听下去。直到其中有一句话,叶秋明似乎是听见了有人在轻声喊着自己的名字……
“叶秋明……叶秋明……叶秋明……叶秋明……”
而就在此时,其余的声音全部消失,唯独剩下了那一个女声,一直不停的喊着叶秋明的名字。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喊出的频率也越渐越快,直到最后,那声音就已经是犹如一个魔障般,一点点的侵蚀着叶秋明的理智。
叶秋明已经无力再去思考这声音到底是属于谁的,也不再去考虑这声音为何会一直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用双手死命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心中只希望这声音能够快些消失,不然如此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被这声音给逼疯了……
“谁!?是谁再叫我!?”叶秋明已经是忍耐到了极点,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有些歇斯底里。
‘叮铃——’
一声清脆去铜铃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声铜铃声的出现,那之前一直困扰着叶秋明的女人声音瞬间消散。
‘叮铃——叮铃——’
又是两声。叶秋明松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脸上的表情由狰狞渐渐转变为了疑惑,他重新睁开了眼睛,朝着四周那一片片的黑暗望去,似乎是想要寻找出那声音的来源。
“找什么呢?老朋友。”
一个低沉的声音接着那铜铃声的结束而出现。不仅如此,只见四周的黑暗渐渐消散褪去,露出了这片空间的本来面貌。
那是一块荒凉的大地,四周八方不见有丝毫其它的景物,仿佛是没有边际。那大地干涸且裂纹遍布,微风徐徐扬起阵阵烟灰,那几缕枯黄还带有一丝青绿的杂草随风摇曳,就像是它们在硬挺着最后一口生气,不肯离开。
叶秋明好奇的观望了下四周,双手试着摸了摸身下的地面,那股真实的触感令其身体不自觉的颤了一下。随后,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用着那双已经沾满灰尘的手,撑着身子,缓缓站起。
“是谁?”叶秋明神情诧异试探性的问出。
“老朋友,你往身后看。”
没有半分停顿,叶秋明的问话立刻得到了回答。他缓缓的转过身子,朝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头戴毡帽,面容被帽檐遮掩起来的高大身影正静静的站在那里。
“你……是人?还是……妖怪?”叶秋明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而是往后退了一步,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高大身影掀开了斗篷,露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墨色的手提着一个银色的铃铛从中伸了出来,摇晃了两下后,说:“老朋友,我是妖怪,还是人?呵呵,现在并不能告诉你,但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你又死了。”
“我死了……?我现在明明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凭什么说着死了?”叶秋明听得心中一惊,又望了望四周,随即开口问道:“是不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陌生人听闻呵呵一笑,又将手中的铃铛摇了一下,说:“呵呵,你在不在这个地方并不是我说了算的,而是取决于你自己。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少来几次,这样还能给我省省力。”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一句都没听懂!”叶秋明挑了挑眉头,狐疑的看着那个陌生人,又说:“不过听你的话,你应该是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了吧。既然如此,你可以告诉我,怎样才能离开这吗?”
“很简单,再活过来。”说罢,陌生人手腕微微一颤,便又是一声清脆铃声。
叶秋明怔怔的看了眼那陌生人手头的铃铛。约一拳大小,银白色,精细的古朴花纹浮雕跃然于上,一根一指长的弯曲把手被陌生人轻夹在三指之间。
“你指的活过来……是何意思?”
“顾名思义。”
“所以,我是真的死了……?”
“毋庸置疑。”
“……”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奇怪的装束,奇怪的动作,奇怪的言语。还有他手中为何要拿着一个铃铛?为何会称呼自己为老朋友?诸多疑问接二连三的从叶秋明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呼——呼——’
风卷尘灰还在继续,叶秋明并没有再继续开口询问。
另一边,虽看不清那陌生人的面容,但从他那时不时摇晃侧歪的脑袋,以及他手中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摇响的铃铛来看,那人此刻的表情一定是一脸玩味。叶秋明心中这样想到。
沉寂了约半刻钟左右的时间,叶秋明心中已是有些不耐烦。他顿了顿,调整了下身形,朝着那陌生人缓缓的踏出了一步。
“叶秋明,为何你会如此轻易的相信别人?”
听闻,叶秋明楞了一下,表情茫然,踏出的脚还未落下便又收了回来。
“什么意思?”
“就是这般意思。或许这已经是你的老毛病了,太过于轻信别人的话,总之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就像当年那样。”
“当年?”
“是的,就向当年那样。如果你想要改变结局,不会同当年那样的话,就请听我这一言,不得再轻信他人。”
“你说得再清楚些行吗?这样我很难明白你的意思啊……”叶秋明几乎都已经有些无语了,从始至终,那人都只是在自顾自说着一些无法理解的话语,而且无论自己如何去要求那人解释清楚,那人仿佛就像是没听见,直接略过。
‘叮——’
铃声再次响起。陌生人将那枚银铃重新收进了自己的斗篷之中,接着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朝着其一边脚下的土地虚抓而去。
只见一块生着枯草的赤黄泥块悬空浮起,飘到了叶秋明的面前。‘啪——’的轻响一声,那土块碎裂成细小粉末散落到了地面上,而那枯草也随之缓缓飘落,跌落在了叶秋明的脚尖。
“生命就犹如土块,土块碎裂,枯草离出。”
陌生人莫名的道出了这么一句后,对着那地上的一堆碎土再次伸手虚抓一下,只见那些碎土竟再次合在了一起,而躺在叶秋明脚尖的那根枯草也再次回到了那土块之中。
“这就是再活一遍。土块即为身,枯草即为魂,合之便可回归原样。好了,时间已到,你可以走了,老朋友。”
“喂,你还没……”
不等叶秋明话说完,忽然四周狂风大作,沙尘如雨点般打在他的脸上,乌云密布于天空之中,周围的一切景物再次消失,剩下的只有那一片黑暗。
叶秋明只感到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张被风卷起的落叶,无尽的眩晕感还有那身体被飓风撕扯的痛感,不断袭来,没有停歇。
已经是撑不下去了,叶秋明的意识渐渐模糊,朦胧之中,他似乎是看到了迎面正飞来一个铃铛。通体银色,铃面雕刻着精细古朴的花纹,自己一根黑色弯曲的铃把。
‘叮——’
叶秋明再一次听到了那清脆的铃声,那一刻他只感到浑身的痛感以及知觉全都消失了一般。
片刻之后,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猛然袭来,直压的叶秋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