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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着马车又行驶了小半个钟头的时间,一路上杨素半点都不得轻松。
倒不是累的,而是车里的小美女一直盯着自己瞧,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只是悄悄地。
可是以自己目前的感知力,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杨素想了想,便调头问她,“温三女郎一直盯着我瞧,莫非是我背后开出花来了?”
刚刚苏硕便是这样称呼她的,想来她应该是姓温,家里行三。
温三闻言愣了愣,下颌一低,双颊便微微泛红了。
她指了指杨素的背脊,“你的衣裳破了……”
杨素连忙摸了把后背,果然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中衣。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从马车顶上跌下来的时候弄破的。
难怪她一直盯着看,应该是想提醒自己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亏得自己还差点自作多情。
想到此处,杨素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侧过身子去,继续催赶马车。
等马车快到北篱门的时候,温三的哥哥温式之便带了人马匆匆赶到。
见着亲人了,温三才露出些许孩子的心性来,扭着哥哥的手说了几句话,便立马介绍杨素。
温式之先是恭敬地朝杨素作揖,然后感激地道谢,“今日若非郎君出手,小妹还不知该如何惊险!大恩难谢,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杨素平淡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见杨素不居功自傲,温式之心中更是对其高看了几分。
“在下太原温氏温式之,字度岳。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太原温氏也是东晋的顶级士族,出了不少名垂青史的人物。
门第不比王谢两家低多少。
温式之自我介绍做得这样详细,看来是有了要和自己结交的意思了。
更何况他先介绍自己,便是将杨素尊为上位了。
杨素便道,“我从颍川来,名杨素,家中行三,叫我杨三即可。”
自己可没有像古人那样取字。索性就这样称呼好了。
温式之不愧是士族出身,教养极好。
他虽然知道颍川并无杨氏宗族,却也没有因此怠慢杨素。
见杨素衣裳有破损,便提出邀请他到自己家中更衣。
这样的为人方式,比那苏硕不知高明多少。难怪苏峻最后下场不佳,由苏硕的为人就能知道苏峻平常的对儿子的教育是怎么样的了。
杨素不是很在意衣裳破损,便直接回绝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去找到白氏兄妹,然后把自己的任务完成。
“衣裳罢了,破了就破了,衣能兜风,反正更自在些。”
反正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古代这种层层叠叠的衣饰,又累赘又闷热。
温式之哈哈一笑,似乎十分欣赏杨素。
“三郎果真豪爽洒脱之人!”
眼看前方就是建康城,杨素便与兄妹两结伴而行。
一路上畅通无阻,平民百姓看着他们,俱都远远地躲开,生怕沾惹半分。
像温氏这样的门阀士族,除了王谢两家居住在乌衣巷外,其他的大都集中在东府城附近的青溪。
杨素问清楚了庾氏西府的位置,便向温式之辞别。
温三是贵族仕女不宜在街头露面,听闻杨素要走,便只有再马车里隔着帘子和杨素说话。
“三郎慢走……”
杨素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样称呼,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一声三郎叫得自己骨头都差点酥了。
吓得杨素连忙离开。
待温式之和温三回到家中,他们的父亲温峤竟也回来了。
温三只将今日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温峤便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怕是有人存心了。”
温三低头应道,“女儿也是心中存疑,那苏硕出现的也太过恰巧。”
“阿珏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苏峻曾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有意为其长子苏硕求娶于你。”
温三名孟珏,阿珏是她的小字。
温孟珏闻言自然是神色大变。
温式之也是面有怒色,“苏硕是什么门第,竟也敢打阿珏的主意!”
温峤拂袖道,“苏峻以为当着太子的面提及此事,我便不敢回绝于他?哼,自古士庶不交,他一介庶族寒门出身,也敢娶我温氏嫡女!简直痴心妄想!”
话到此处,以温孟珏的才智怎么会猜不到苏硕想做什么。
那些半路突然蹿出来的流匪恐怕就是他特意安排了的,想借此毁了自己的名声,再出手假意相救,然后趁机求娶!
这样一来,父亲自然无从拒绝。
这种手段,实在是可恨!
“不过是近日来陛下对苏峻颇有看重,他便想借此跻身士族当中!”温式之似乎对苏峻很是不喜。
温峤摆了摆手,“苏峻为人不安分,迟早是要惹祸事的。今后你在朝中,莫要与他在此事上争执。免得坏你妹妹的名声。”
“此事,我自会为阿珏讨个公道。”
温式之拱手称是。
“今日救了阿珏那人到是有几分意思,竟能当面奚落苏硕,有胆识!”温峤抚须笑道,“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是用得极好,想必才学不错。”
“他既然去了庾氏西府,不知是否和颍川庾氏有什么瓜葛。”温式之想起杨素的举止潇洒,心中很是欣赏。
温孟珏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出神。
她平日里虽然甚少见外男,但也觉得那人便是她见过最有男子气概的儿郎。
不似苏硕眼高于顶,表里不一。
也不像其他士族子弟太过文雅风流。
他武功虽好,却也没有武夫的粗俗之气,反而自带一股洒脱畅快之意。
不知今后能否再相见……
而在建康城的另一处宅子里,也有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杨素。
却是个男人。
苏硕在屋子里砸了一只描金的茶碗。
整个人显得怒气冲冲。
他方才被父亲苏峻狠狠地骂了一顿。
只因那个半路跑出来名叫杨素的小子坏了他的好事!
如果没有他突然出现,此刻恐怕自己早已定下了和温三的婚事!
这些个士族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父亲战功赫赫,哪里就比不上他们了!
眼见下人进来,苏硕才微微敛了怒气,“说罢,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那人去了庾氏西府……”
苏硕闻言终于露出一个笑来。
“原来是乡下来的穷亲戚,到建康城里寻亲靠友来了!”
这种事情,士族里太常见了。
更何况庾氏西府是庾氏旁支所居,看来这小子必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村夫无疑了。
“我记得五日后,庾氏西府要为老夫人办寿宴?”
苏硕不屑地道,“去备上贺礼拜帖,我到要去会会他!看看他还能有多嚣张!”
这建康城内权贵如云,一个乡野小子还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