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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离宫外,抚摸着一头青牛角第一次下山的任千帆当下却很有些发愁啊。
七天前听说那个红袍煞星竟然不读诗书改练剑了,任千帆就大呼不妙,感觉要遭。结果消息传来,小人屠下了栖霞峰,出了灵啸山脉是向东行,还好还好,不是鸿都就是北定,一家遭殃一家欢喜,看热闹咱就不怕事大了。
不曾想那随心所欲的家伙竟是虚晃一枪,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突然就南下。天马行空也不是这么个拐弯法呀。这就让青华山最有望成仙的小任真人措手不及很有些头疼了。
不说《灵源大道歌》都记不住连《法华经》也看的头疼更别提悟《太玄经》的任千帆当时就一阵头大。难不成大师兄托付给自己的第一件重任就要胎死腹中?初师不利的卦象啊。
果不其然,风尘仆仆赶到龙池,屁股在符离宫坐热的空当都不给,天杀的小人屠就让一帮小弟来砸场子。这不是让我一个算卦不准很正常准了才叫真惊奇的小仙师难做人嘛。
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这一卦算的倒真是他仙人板板的准。
当今天下九国分,虽然九蟒变七雄,可有灵气更有名气的道场也就那么几个,本就少的可怜,不说成仙之前的凡胎肉体吃喝拉撒都需要钱,给几位天尊塑金身修仙炼丹施符水更费钱呐,咋就轮到自己收个保护费就这么不顺涅?那家伙是有一座青枫阁胖财神,不差钱,小道我可是寒酸的紧呐。不然一个注定一肩担道位列仙班的小仙师我能自甘堕落跑这野鬼遍地的破地方来遭罪?说多了都是仙人泪啊。
幸好当年陋洞一起看春~宫品鉴《九美图》结下一段善缘,不然今夜还不得哭死?到底是映月姑娘心肠好给面子,没有立刻动手杀人,给咱留下个跟殿下求情的机会,不然老子这一派仙风道骨岂非立马破功?还不让符离宫那帮王八犊子看低了咱这青华山上最年轻仙人的本事?
一对被某人笑作桃花的眸子滴溜乱转,打量着亭亭玉立宫门前英姿飒爽到霞隐劲装更是胜寒梅手上却很诡异握着一杆很令人无语九尺霸枪的冷傲女子,从未下过青华山的任千帆就有些羡慕嫉妒恨呐。咋世上好看的女子就都喜欢跟在那家伙身边?没天理啊。
还好师父他老人家当年有远见,老早就将咱带上了青华山,不然以咱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俊俏后生走在红尘路上,看人家醉卧美人膝自己却只能咽口水,还不得眼红死?
不过,说到好看,就忍不住想起那年冬天,来山上看九幻流纱的绿衣小姑娘了,粉雕玉琢,灵气四溢,那才真叫个好看。
如果没有记错,那一天好像也是和今夜一样的大雪纷飞,连绵青华山,尽为白雪覆,银装素裹静谧祥和到天寒地冻。她就那样一袭绿衣罗裙上山,也不怕冷,跟在大红锦袍后面活蹦乱跳的,欢快的很,就跟一只碧绿翩翩的观花蝴蝶,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天地自然的精灵啊。
当时还在为《金华冲碧经》头疼的自己,一下子就悟了,境界空灵简直飘飘然欲成仙呐。
哎,这几年在山上瞎画天马,当年那个绿衣小姑娘想必也亭亭玉立了吧,肯定比眼前女子更加好看。
一声咳嗽,突然打断了小任神仙的走神,就见眼前女子神色古怪看着自己,突觉不妙的任千帆连忙调了调表情,轻拂了拂崭新道袍上的落雪,立马一本正经道骨仙风到一塌糊涂,转而尴尬一笑,对提醒了自己的含晖兄点头致意,大是感激,对着手提莫问的女子就很有些献媚嫌疑道:“映月姑娘,站这么久可感觉累?要不到爱晚亭中休息休息暖暖身子?要我说你们殿下可真不懂疼人,大冷天的,大家都到里面烤烤火谈谈风月多好的意境,干嘛弄的黑云压城的,这不是大煞风景么。”
也学喜欢眨眼的某人眨了眨眼,却成了色眯眯的挤眉弄眼,这位青华山上年纪甚轻辈分却是高到离谱做事更不着调的小任真人用商量的口吻道:“映月姑娘,能不能跟你们殿下说说,实在不行,少杀几个消消气也就算了,给小仙一个面子,千万别放火。成不成?”
专司莫问枪、少主亲赐“映月”两字的冷傲女子看了眼任神仙,面无表情,连个白眼都欠奉。
旁边背负流横刀的含晖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这恐怕有点难。殿下说过,杀人要是不放火,就跟逛窑子鸟刚拔出来就被家里的母老虎找上门一个道理,意犹未尽呐。想想都膈应。这要是以后偶尔回味,岂非淡出个鸟来?月儿,你以为呢?”
她,腰缠风情鞭袖藏孔雀翎的女子,淡淡看了眼含晖,淡淡道:“你想听?”
嗓音动听,似风铃。
温文尔雅最喜割人头的含晖苦笑摇头,打个哈哈道:“还是算了。你那一鞭的风情,还是留给里面那些杂毛的好。”
不知何时从台阶起身的任千帆面色一苦,手卷《醉中吟》,揉了揉身边青牛的牛头,看着隐隐风雪中漫步登山引天机如履平地而来的大红锦袍,就更郁闷了。
人比不了,坐骑更寒酸呐。
秦楼停步,凤眸微眯,扫了眼可称得上灯火辉煌映流霞的符离宫,神色古怪看着宫门前衣冠楚楚装仙人却不断朝自己使眼色的任千帆,眉头微皱,奇怪道:“骑牛来的?”
的确是骑青牛而来的小任仙师桃花眸子一眨,神色扭捏点了点头。
“几天?”
“七天。”
“七天四千里,你的牛会飞啊。”
“也没有,就是偶尔跑的比马快些。”
秦楼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淡淡道:“不放火可以,诛首恶也可以考虑,先剃个光头看看,要是发光发亮,就成全你一个大圆满。如何?够菩萨心肠了吧。任千烦,我这也是帮你得脱苦海,尽去三千烦恼丝啊。你该怎么谢我?”
背负青华山道教祖庭众望和重望的小任道士面色一苦,看着命里克星的家伙可怜兮兮道:“能不能换一个?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损么?”
秦楼眨了眨眼,给气乐了,笑着点了点头道:“那照你的意思,雷音寺那些秃驴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可以,那就跟我去雷音寺走一遭。你既然能下山,想来天马已成。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你的一手天马厉害些,还是雷音寺的八部天龙更抗揍。”
脾气好到一塌糊涂从来不跟人冷过脸的小任道士面色更苦,很有些委屈道:“殿下这可不是为难人么?小道就一手天马还不听使唤,那些秃驴可是群殴啊。殿下发个慈悲,再换一个呗。”
秦楼嘿嘿一笑,难得好脾气,点了点头道:“可以。刀、枪、剑,随便你挑,接我一招不死,就饶一群狗命。”
不怕死却最怕疼的小任道士心都凉了。残了咋办?虽然一翻经书就头疼眼晕,可眼力劲还是有几分的。真以为青华山的小仙师傻的不成?
讪讪一笑,小任道士用商量的口吻道:“这个,小道还是觉得第一个更心诚些。那些秃驴都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小道这三千烦恼丝,若能救得两百一十八条性命,也算功德无量了吧。要不,咱换个地方,好歹给小道留点面子?”
秦楼眉头微皱,神色古怪瞪了眼这宫门前耍宝的家伙,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既然是我活着上山,有人就得有死的觉悟。开门不见血,我不介意关死门。不摘几颗人头下山,真以为人屠好算计?”
“吱哑”一声,符离宫大门缓缓打开,一身青袍鹤骨仙风的符离掌教俞道纯缓步而出,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早闻人屠手下有八门枫影,开门见血,死门炼狱。能得人屠手下留情,贫道若再不知趣,这一甲子可真就是白活了。不知贫道一人,可否能让殿下满意?暂平怒火?”
秦楼一声冷笑,神色讥讽看着洒然赴死传言一纸玄都召龙王的俞道纯,讥笑道:“你倒是光棍。听说你能称骨算命,无有不准,怎么,当初没给自己称一称?可有算到今天?”
年近古稀却是精神矍铄其实不过相面奇准的俞道纯叹了口气,苦笑摇头道:“殿下说笑了。不过骗人的把戏,忽悠等闲人而已。此事因果,想来殿下心中早已有数,当年若知那一箭是为殿下而谋,贫道无论如何也不会借于三皇子。以殿下天赋逆轮回,那一箭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秦楼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不敢说笑。那一箭上的十二玄都天魔锁确实厉害的紧,要不是我秦楼命大,说不得还真就魂飞魄散,轮回都不可得啊。嘿嘿,好手段。看你如此光棍,活这么久也不容易,这就自己动手吧。”
俞道纯,一代符离宫掌教,确曾一纸天篆降甘霖解一方黎民倒悬的道家仙师,神色慈和看了眼秦楼,莞尔一笑,点了点头,手起拂尘落,分外洒脱。
大雪纷纷符离宫,好贵一颗仙人头!
灯灭,有悲声。
后山祠堂外,有年轻道士,脚下丢红甲,仰天泪流,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