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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斐然睡了一夜,身体不仅没有好转,到了第二日清晨竟然还发起了高热。
谢云开火急火燎地领了郎中进屋,立在一旁等他号过脉开完药,见药方子上多是麻黄、桂枝、香薷等物,担忧问道:“这不就是治疗普通风寒的药么?”
探病的李郎中在沂都之中也算小有名气,听到了他的质疑,吹胡子瞪眼道:“本就是一个伤寒,你还想要怎样?”
“先生误会了。”谢云开摆手解释道,“昨日他回来的时候不慎崴了脚,今日人便病成了这样,您说他的病会不会与腿有什么关系?”他走上前去,将叶斐然腿上的被衾掀开,对李郎中道,“要不您再给他瞅瞅腿,他伤这么一下子说来还是我害的,若他腿没问题,我也能安下心来了。”
李郎中闻言,重新回到榻边,才瞥了一眼叶斐然的脚踝,眉头已经拧了起来:“怎么肿成这样了?”
他边说着,边用手在叶斐然的脚踝处探了探。
叶斐然眼眸紧闭,迷糊中发出一声闷哼,显然疼得不轻。
“您轻点儿,轻点儿……”谢云开连忙道。
李郎中没搭理他,认真检查了半晌后收回手来,先捋着胡须思忖了片刻,而后抬起头来看向谢云开道:“你说他昨日伤到了脚?”
谢云开说是:“崴了一下,当时便疼的动不了了。”
“那便是了。”李郎中道,“这人脚筋以前断过,如今又重新伤了一次,内里的淤血堆积,自然会肿得特别厉害。”
谢云开震惊:“什么叫脚筋断过?”
李郎中移了移叶斐然的腿,将一道疤痕指给他:“看到了么?他脚筋不若寻常人平滑,这里又有伤口,定然是脚筋断过之后,又被人重新续了。”
那道疤痕就在叶斐然的后脚踝处,想必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不甚明显,难怪谢云开昨天离得那么近都没看到。
“那这个可怎么办?”谢云开问道,“有办法治么?”
李郎中摇了摇头:“这个肿我可以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脚筋我便无能为力了。给他治疗的人想必是医中圣手,脚筋断了能救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我的医术不够,做什么都会弄巧成拙。”李郎中又写了一份镇定止痛的药方,叮嘱谢云开道,“这副药可以镇痛,却易上瘾,切忌不能因着疼痛难忍而贪多服用,知道么?”
这话与昨日叶斐然说的差不多,怪不得他说不必请郎中。谢云开不知道断筋之痛有多煎熬,却知道镇痛药分明就在手中,却咬牙凭着毅力硬撑着不用有多不容易。
叶斐然醒来的时候,谢云开正在为他换额头上的汗巾子。昏睡了一整天,叶斐然浑身上下没什么气力,脑子也是懵的,便只能转着眼珠子随着谢云开动,谢云开走到哪里,他的视线便落在哪里。
那厢谢云开不动了,一张俊朗的面庞向他凑了过来:“醒了,认得我不?”
叶斐然反应了一下,哑着嗓子开口道:“认得,我又不傻。”
“若是没我你就烧傻了。”谢云开将手中的汗巾子按到他额头上,“扶着起来,把饭吃了。”
说是饭,其实就是清粥小菜。谢云开的手艺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叶斐然嘴里面没味道,吃什么都一样,遂吃得挺开怀。
一碗粥下肚,叶斐然神清气爽,谢云开也轻松了许多,跟他道:“你昨日怎么不与我说你脚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有些愧疚,“要不我把八哥拎来,让你拔几根毛泄愤?”
叶斐然对昨天八哥的嚎叫声依然心有余悸,不敢招惹它,只问道:“它怎么不叫了,你终于把它宰了?”
“它睡觉去了,外面天都黑了。”谢云开琢磨了一下,“你这腿应该需要再恢复几日,明日别去公廨了,我为你向敏言递个条子。”
这么重的腿疾,只一晚上确实缓不过来,不过叶斐然这些年每次复发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也没将它当回事儿,只摇头道:“这几日三司的事情多,请不得假。”
叶斐然临旬假前将赃资账簿出了问题的事情告知了乔辞,若是开始调查的时候他人不在,只怕要耽误事。
谢云开想了想,道:“行,那我明日带你过去。”
翌日沂都街道上便出现了一道奇景,一个身着绯色六品公服的文官驾着一辆牛车,上面拉着一个八品绿衣的小官,一路摇摇晃晃地向着尚书省的方向移。
彦朝官员上值的方式繁多,有人做马车,有人骑马,有人步行,坐牛车还是头一回见。
拉车的牛犊身形庞大,行在路上格外引人瞩目。叶斐然和谢云开抵达三司公廨门口时,外面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幕僚,叽叽嘎嘎说个不停。
恰巧乔辞的马车也到了,看热闹的人见乔祖宗来了,瞬时间一哄而散,只剩下两个被看热闹的人和一只甩着尾巴的小牛。
乔辞挑了挑眉毛:“你们俩这是什么口味?”
谢云开将鞭子藏在了身后,讪笑道:“这几日下雪,隔壁家的牛车无法拉货,闲在家中,就被我借过来先用一用。”
叶斐然补充道:“待春俸发了我们便买马。”
“那巧了。”乔辞面无表情道,“因着你旬假前翻出来的那些有问题的账簿,三司近期所有账务的支出都被我打回去重新勾了,包含了所有京朝官和幕职官的俸钱。”
叶斐然还未出声,谢云开已然哀嚎出声:“意思是春俸要延迟发了?”
“专勾司1那边我打过招呼,让他们优先审校此次的春俸,审校完毕后过了勾院的勾覆,便能交送粮料院。这过程可能会花些时间,我说不准会不会延迟,只能说尽量不延迟。”乔辞转向叶斐然,“到时候勾院那边还需你看紧些,发现了什么问题就直接与我说。”
叶斐然颔首,问她:“那一批涉赃资案的官吏你打算如何处置?”
“手不干净的通通革职严办。”乔辞眯了眯眼,“三司不是用来养他们这些蛀虫的。”
乔辞的五官很漂亮,即便笑意凉薄,看起来也明媚动人。谢云开瞧着她心里面觉得舒畅,本想再多赖一会儿,奈何两人聊的是本司公事,他不好掺和,便赶着牛车先行离开了。
之后的几日,六部的人每次上值,都能看到公廨门口停着的牛车。车上拴着的小牛摇头摆尾地啃草料,时不时从鼻中发出惬意的“呼呼”声,让他们这些苦兮兮坐在公廨里面埋头案牍的人分外羡慕,是以每日下衙之后,大家都爱去公廨门口摸摸它的脑袋,寄托寄托对自己未来生活的期许,就连隔了一条街的御史台和三司也有不少人跟风。
这头小牛犊就这么出其不意地在京朝官之中走红了,连带着每日带着牛来的叶斐然与谢云开也小小的火了一把。
直到春俸发放,叶斐然与谢云开改成了骑马上班,大家还会时不时怀念一番原来在公廨门口“哞哞”叫唤的小牛,更有甚者,还专门买了牛车用以每日上下衙,此乃后话。
买马一事是叶斐然早就计划好的,而谢云开是因为坐了几日犊车,顿觉双腿得到了解放,便再也不想走路了。
用谢云开自己的话来说,这就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而三司那边,因着乔辞的一通大清洗,部署内欺诈作假的人少了,办事的效率自然也就高了起来。本以为还需要一阵子才能做出来的犯官赵敬的赃罚钱明细,也提前了好些天就送到了乔辞的手中。
乔辞本打算叫叶斐然来取账簿,小吏曾石却在这个时候进来:“乔大人,内藏库那边前来提此次赃资的人来了。”
乔辞的黛眉微蹙:“他们便这么心急?”
这话曾石不太好答,便只挠了挠头道:“大人要亲自过去看看么?还是让左藏库监官直接开库门就好?”
内藏库属于今上的私库,掌管者通常为内侍。如今内侍机构分为内侍省与入内内侍省两省,前者为虚衔,权力早就被与皇帝更为亲近的入内内侍省架空,所以管理内藏的权力自然也落入在入内内侍省手中。
入内内侍省的人常侍奉在今上左右,都是为今上的心腹,所以与他们打交道时需要尤其谨慎,今天有一句话与他们不对付,明天他们便能在今上面前抹黑你几笔,至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亲自过去罢。”乔辞不放心道,“三司之中不想把这笔赃资给内藏的大有人在,我怕他们闹事。”
虽然乔辞也不主张将此次的赃罚钱分给内藏,但是如今程序都在陶恕的威压下走完了,内藏来提赃资是名正言顺,这钱不给是不行的。
乔辞吩咐曾石将赵敬赃资的明细送去给叶斐然,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公服,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