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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没挂标识的黑色马车在大街上飞驰而过,一个女子的声音自马车中,语气急切地催促车夫道:“快些,径直去华氏医馆,莫要耽搁了。”
马车里又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我的伤又不碍事,不用去医馆。”
那女子的声音又说道:“怎么会不碍事?你都昏迷了一整晚,都怪我下手太重了。可是你进来为何一声不吭?要知道是你,我···我···”女子低声说着,语气满是担忧和自责。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道:“刘小姐,华氏医馆到了。”
话音刚落,小月就从车厢中跳了下来,她一手拿剑,一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头戴垂纱斗笠的男子下了车。小月模样娇丽中又带着英气,似一棵带刺的玫瑰,一出现就引得医馆前的行人纷纷看去。
宋耀宏扶正斗笠,扫视周围,低声说道:“好了,我也到医馆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说完便快步甩开小月,迈进医馆。
小月狠狠地一跺脚,小声嘀咕道:“走得还挺快。早知道这样,我不如下手再狠些,让你动弹不得,吃饭都得我喂你。”说完她跟着走了进去。
医馆内只有一个伙计拿着本册子在点检药材,他挨个拉开储药柜的抽屉,抓出一把药材先看看再闻闻,然后提笔在册子上写上几个字。
宋耀宏一眼就看清伙计在册子上写的字,“陈皮,否”、“柴胡,否”“杜丁,否”。他不进摇头暗笑,看来这个伙计只是还没入门的学徒,趁着师傅不在自己偷偷练习辩识草药,他开口说道:“你这样练是学不会的。”
那伙计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手脚一乱,笔和册子都掉在地上,他低头捡起后转身对宋耀宏不好意思的笑道:“让客官见笑了,小的是在太笨,只能以勤补拙了。”
宋耀宏不置可否,他问道:“你们家掌柜的呢,我要抓几副药。”
伙计把册子放进怀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实在不好意思,掌柜出门了。”
砰。
一把宝剑被砸在柜台上,小月抽出剑身,闪闪的寒光反射进伙计的眼里,小月怒道:“大掌柜出门了,那二掌柜呢?你们华氏医馆不是号称广山城第一,馆中的大夫比鸿雁湖里的蛤蟆还多,都给我请出来。”
那伙计吓得腿都软了,脸苦得像根苦果,他抱拳讨饶道:“哎呦姑奶奶,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华氏医馆何时说过是广山城第一了,那都是小人乱嚼舌根说的。今日别说是大夫了,连懂一点点医术皮毛的学徒都没有。要不然,怎么会留我守店。”
小月还想说些什么,宋耀宏制止道:“你莫要逼他了,他也不会变出个人来。我们大可再去别家看看。”
“哼。”小月收起宝剑,瞪了一眼伙计,又对宋耀宏说道:“我知道方氏医馆也不错,我们去那好了。”说完就拉起宋耀宏的胳膊走向门外。
伙计却叫住两人喊道:“不要去方氏医馆了,那儿照样没人。今儿个全城不论哪家医馆的大夫,学徒都出门了。”
小月回头问道:“都出门了?他们是赶着一起投胎吗?”说话间,她蛾眉倒竖,语气森然,拇指一弹,宝剑映出一寸寒光。
伙计咕咚一声蹲到柜台下面,瓮声瓮气地回答道:“他们都被首富刘老爷请去给他儿子看病了。”
刘府。
今天刘府门前格外热闹,上百个或鹤发童颜,或年轻力壮,或唇毛未生的大夫,学徒,都在享受着刘府请他们吃的荤菜,竹笋炒肉。这道菜色香味俱全,人们为了能吃上一口拼的是衣衫破烂,头破血流,而且刘府内不时就有一个大夫被家丁恭敬地请出来加入宴席。
而刘府家丁就站在宴席外面,他们看哪个地方菜少了就赶紧添上,在日头下来回走动,累得是满头大汗。
这不就有一个大夫吃不着菜,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救命啊!”
一个家丁赶紧跑上前去,同时赔着不是,“庸医看打!”手中的竹杖当头劈去,一下子就让食客吃得鼻血都流了下来。
而刘府内的大堂中,气氛寂静压抑,一个时辰前挤满大堂的上百个大夫只剩下了三个,这三个人分别是方大夫,华大夫,李大夫。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用眼神传递着话语。
方大夫看着华大夫:你是城中医术第一,等会儿你先上。
华大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方大夫:啊,原来这事儿是你在暗地里传的,够狠。
李大夫看着两人,眼睛一咪:谁强谁先上,我最差排最后。
这时大堂后传出刘建波愤怒的咆哮:“庸医!庸医!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两个家丁夹着一个挣扎不休的大夫出了后堂,这大夫的帽子不知甩到了哪里,头发散乱,像是被拖去菜市口砍头的囚犯一样,他看到三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悔啊!悔不该收刘家的一百两银子!悔不该和疯子江仁义信用!”
砰。
这大夫两只脚勾住门槛,仰天长啸:“惨!惨!惨!”
两个家丁用力一拉,这大夫的两只鞋就留在了门槛内测,人被拉出了大门,脚上的袜子都掉了一只。
呼。
瞬间,三人感到脖子后面吹来一股凉风。
“哈哈哈,实在抱歉,让三位久等了。”刘建波微笑着出现在大堂中,他穿戴整齐,满面红光,神情显得极为兴奋,丝毫不能让人把刚刚的咆哮声同他联系起来。
华大夫向前迈出一步,轻捋花白的胡须,语气淡然地说道:“无妨,无妨,老夫还应该多多感谢刘老爷。”
刘建波神色一愕,疑惑地问道:“嗯?谢从何来?”
方大夫与李大夫悄悄向后退了半步,低下头仔细鉴赏大堂内铺的地板。
华大夫向刘建波拱拱手,恭维道:“自然是谢刘老爷出钱将城中的所有大夫齐聚一堂,让大家有交流行医心得的机会。”接着他一摆手指着方大夫佩服地说道:“比如,方大夫刚刚就提出他发现了一种新的药理,保证贵公子药到病除。”
刘建波眼神一亮,看向目瞪口呆的方大夫,赞许道:“我就看方大夫眉骨惊奇,颇有再世扁鹊的风采,定然与外面那些骗钱的庸医不一样。那就请随我来后堂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方大夫指着华大夫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左一右两个家丁抬进后堂。
后堂偏室之中,热气逼人,一个燃烧着熊熊炭火的带顶铜盆放置于地板中央,房内的窗户不但关得严严实实,还罩着一条绒毯,确保外面的一丝风,一道光线也进不来室内,一个昏暗的烛台成了室内唯一的光源。
方大夫刚一进来,身后的房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他眼前顿时一片昏暗,浑身一股燥热袭来,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先生小心!”猛然一声娇呼,方大夫的手抓住了一个湿漉漉,热乎乎,软绵绵的圆柱体。这东西抓起来有些舒服,他的手不禁又多用了一些力气。
“哎呀,先生捏痛人家了。”方大夫耳边又传来一声娇呼,他的眼睛这时才适应房内昏暗的环境,寻声看去,竟是一个女子。他老脸不禁一红,低声道:“多···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那女子丫鬟打扮,因在这屋内呆的时间长,受炭火之热,浑身香汗淋漓,衣服也只穿一层薄纱。她脸颊通红,低声说道:“那就请先生松开手吧。”
方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丫鬟的手臂,他急忙松手说道:“人老了,手脚就不灵便了。”说完,他暗暗自责道:“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见到姑娘还和小年轻一样燥热难耐呢?”
那丫鬟忽然指着方大夫的袍子说道:“先生,你的衣服!”
方大夫打一进门就站到了火盆旁边不曾发觉,现在他的袍子下摆处已经被烤得冒出了白烟,他心中想到:“原来如此。”
丫鬟急忙俯下身去拍打方大夫衣摆冒烟之处,他低头一看,身体真的燥热难耐了。
这时刘建波的声音传来,“方大夫你看吾儿昏迷不醒,身体一直发凉,是否是感染了风寒所致?”
方大夫整整衣冠,走向刘建波,他刚迈了一步,鼻尖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房内的西侧是一张床榻,床榻前摆了一张矮凳,刘建波就坐在上面,他满脸慈爱的看着躺在床上,身上盖了足足三层棉被的儿子,担忧地说道:“我儿的身体一向很好,没想到这次一病竟这般厉害。”
丫鬟又搬来一个矮凳,方大夫坐定后对刘建波答道:“这正是病来如山倒,我见过许多十分精壮的汉子突然就害了病,而且一病不起。我认为这都是他们平日仗着自己身体强壮,不注意保养身体,让体内的暗伤一点点累积,等到哪天害了一个小病,这暗伤就会一齐发作,如同洪水猛兽般要了人的命。”
说着他把手伸进棉被准备施展望闻问切四重手段中的切字诀,嘴里接着说道:“我看病向来先看脉象,再以脉象施展望,闻,问···”忽然他停下话语,心头一紧,“怎么会没有脉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