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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轲如哭泣般的大笑了,就在他迷朦的眼神中,有几条人影正飞起截拦,于是,将迷谷双杖用力掼向地面,借着杖身一弯一弹的韧力,将他几近虚脱的身躯瞬间托起,他痛苦地吸了一口血腥的空气,缠在脚腕的金魔链上,尚拖挂着临死前死抓魔链的灰烬术士那已无头的残尸,他倏然摇坠着向前扑去,一边喉咙嘶哑得像要破裂般大叫道:“让——我来……”
“来”字尚在孟轲舌尖上跳动,他人已升空二十米,魔链托拽着多勒无头的尸体在地面上翻转滚动,而麻脸二老正跃至那院墙之上——
孟轲狂笑一声,双手握紧迷谷双杖并交叉成十字,口中念出“玄光千斩”的咒语!于是,像煞极乐西天的波光猝起,一道光弧形紫芒幻为一条长龙般的如刃炫光匹练,带着刺耳夺魄的惨厉呼啸之声,“嚯”地暴射而出,斜斜自麻脸二老腰际斩过,血浆肚肠迸溢中,不知是谁的肠子内脏血淋淋地挂满了墙头,同时传来两声令人毛发惊然的惨喙,于是——
两个人的身躯拖着血淋淋的零碎,却分成四块,向四个不同的方向,砰然掉落于地!
于是,孟轲拖着几乎已不属于自己的麻木身体,奋力走出两步!
这时,他几乎已站不住了,但是,他仍然摇晃不稳地挺直了腰身,紧紧抓住手中的一双魔杖,胸腔几欲暴裂的大口喘着气……
周遭一片沉寂,那是像鬼域一样令人寒栗的沉寂!
良久……良久……
孟轲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他全身肌肉骨骼都火炙般撕痛着,努力咽下一口唾沫,他又舐润了一下开裂浸血的嘴唇,用右手手指,抚在冰凉的迷谷杖柄上,也抚到了杖柄雕缕着的八个字,“玄光鉴血,一慈存心”。
他艰辛地擦去浸流在額头和眉骨上的血渍,呢喃着道:“一慈存心……”
孟轲深长地叹息了一声,在迷蒙的目光中,他这才发觉狩魔猎人伊库、开膛手杰克二人,早已跪在自己身前;而笑脸黑尊爵浩宇则目瞪口呆地怔在当地,在他怀中,尚斜依着一个双目紧闭的花样少女——浅浅馨蛮蛮。
孟轲努力想笑一下,但是,很失望地,他仅是牵动了一下嘴角,于是,他潺弱地道:“嗯……都杀净了……”
笑脸黑尊爵浩宇自有生以来,恐怕从来没有过象现在这样的窝囊相,他听到孟轲的话音,才如梦初觉,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舌头缠杂不清地道:“呃!……杀净了?呕,伙计,都叫你一个人收拾了……宰光了……天啊,就像刚走出了屠宰场……”
孟轲又舐舐嘴唇,沙哑地道:“伊库营主,杰克,下跪为何?快!快起来……”
却见二人仍跪在地上,伊库惭愧惶惑地喊道:“回禀盟主,本座等亲随盟主左右,竟在此役中使盟主受创,不论有任何原因,皆属本座之罪,疏忽职守,罪该万死,尚乞盟主发落……”
孟轲温和地笑了,强自振作道:“风营营主,你罪从何来?适才的一切经过,时间是如此短促,在下与敌人的距离是如此迫近,对方的魔法能力更是那般了得……再加上二位正奉在下之命追杀残敌……绝谈不上二位有任何过失……我很疲倦,伊库营主,别再让我多说话,快与杰克一同起来……”
狩魔猎人伊库与开膛手杰克这才悄然立起,而一声低柔的呻吟也从浅浅馨蛮蛮口中发出,笑脸黑尊爵向孟轲一眨眼,道:“伙计,这丫头刚才看见你被那西海双巫的白盔老怪摔向地面,急得当堂昏了过去,唉,我这老哥哥,只有厚着面皮,不避嫌的扶她一把了……”
孟轲努力地淡淡一笑,语声极为沙哑地道:“老哥哥……这有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你不扶她一把,难道能看着她倒在地上不成?”
这时,蛮蛮己长长吁出一口气,却又宛如在一场噩梦中被惊醒,她哭叫着蓦然自浩宇双臂中跳起,发髻凌乱地尖喊道:“孟轲……孟轲……”
孟轲一笑,疲乏无比地道:“小蛮,我在这里。”
蛮蛮的目光中,这才映人孟轲那形同厉鬼,全身血肉模糊的形象,她不顾一切地将他紧紧抱住,不论自己心爱之人受了什么伤,更不管他的结果如何,却还是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啊!仅这一点,在蛮蛮来说,就已足够的了。
孟轲双眉微皱,因为伊人这一抱,使他全身上下的伤口越加痛彻入骨,但是,他却没有拒绝,任凭蛮蛮抱着自己喜极而泣,他只喃喃地道:“小蛮,原谅我不能还拥你,我……全身都是伤……”
蛮蛮用力摇摇头,珠泪纷落地哀声道:“不要紧,轲,轲,你太苦了,刚才,你吓死我了,多惨烈啊……”
笑脸黑尊爵浩宇回顾周遭,又不禁一哆嗦,只见这院子中,躺满了死状凄厉的尸骸,而残缺的肢体到处都是,血与浆,肉与肠,内脏迸溅四周、挂上墙头,像是一滩滩腐烂的糜蚀之物。
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了,他却从来没有过这么深刻而残酷的印象,浩宇又是浑身机灵灵的一抖,暗暗对眼前这阿鼻地狱般的境地感到恐惧。
四周,飘散着浓厚而刺鼻的血腥气味,这刺鼻的气息与孟轲身上触目惊心的创痕融为一体,使紧拥着他的蛮蛮蓦然醒觉,她惶惑地匆忙松开了双臂,而她粉色的衣裙上,却早已沾染上了斑斑血迹了。
“唉呀!原谅我,轲,我弄痛了你吧?”浅浅馨蛮蛮怯生生地问。
孟轲笑笑,摇头道:“没有,倒是把你的衣裳弄脏了。”
蛮蛮的那双美眸中泪光又现,她仔细检视孟轲身上的伤痕,每看一处,如花的面靥便抽搐一下,逐渐变得煞白煞白的。
不错,孟轲周身上下,几乎全被血水浸透,肋旁皮肉翻卷,微微颤动,右肩有一个深达两寸的血槽,肋骨处青紫瘀血,而背后,更有一道豁开的大长口子,可见鲜红的嫩肉轻轻翕动,而一股股的热血,便在肌肉翕动中渗溢着,骇人极了!而他披散的头发,深沉而疲惫的失血面孔,更给予人一种尖锐而恐惧的感受,就仿佛这个人已经从地狱中转过一圈,又闯了回来似的!
(11点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