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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古井

作者:深夜的大可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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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钟醒来是在第二天的晚上了。胖子给我打的电话,小钟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个梦。

    小钟的情绪波动很大,语言断断续续,梦境支离破碎,我按照他的叙述,大致还原了整个梦境的过程。下面以小钟为第一人称开始叙述。

    午夜的酒吧里,客人越来越少,我端上最后一盘炸薯条和鱿鱼卷,开始收拾厨房。把垃圾整理完毕,拿着垃圾袋去了后门。一男一女正在后门的楼梯口亲热,灯光太暗,看不清脸。转身正要回避,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我感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仿佛一柄烧红的长枪从背后刺入,胸前穿出。我痛苦地扭成一团,张嘴想要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我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还有嗡嗡的鸣叫。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苍白的脸上披着黑直的长发。看不清长相,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渐渐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发现身体格外的轻盈。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幽幽地挂在半空。我顺着灯笼的方向飘去,那灯笼居然像在给我指路一般,不疾不徐地在前方飘荡。

    我顺着灯笼的指引,飘过江畔的沙滩,潜入冰凉的江水。天上的星星摇曳,岸边的灯光也变得模糊起来。我顺流而下向着越来越深的地方潜去。

    水中的一切看起来格外分明,鱼儿成群结队,背后是追逐的白鳍豚。我只在老人的描述和江边的雕塑中见过这种奇妙的生物。我举起手,触摸到它们那光滑的肚皮,它们翻转过身子,咧开嘴,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水底在岸边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奇特景象,白鳍豚们便在这幻妙的舞台上翩翩起舞,让我如痴如醉。

    没想到在离现代文明如此之近的地方,还有这样一番奇特的光景。

    我跟随着灯笼向下游漂去,白鳍豚们在身后追逐打闹。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太阳升起又落下。灯笼把我带到一处水下的遗迹,像是古代的一座坟墓还是庙宇,我分不清楚。穿过幽暗的走廊,来到了一个类似天井的地方,四围的房檐中透出一道水面射来的光,照亮了正中的一口古井。我趴着古井向下望去。

    里面又恐怖又深邃,深到你无法想像的地步。其中充塞着黑暗,一种混杂了这世界所有黑暗的一种浓稠的黑暗。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一旦坠入便会立即将人的灵魂吞噬。

    我在井边捡到一本发黄的古书,用线密密的装帧。翻着看来像是一本族谱,我翻到最后,发现赫然写着你的名字。

    突然在深井那浓稠的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披着黑直的长发,看不清他的面庞。她递给我一颗圆圆的珍珠,让我服下,让我告诉你她一直在等你。

    我服下了珍珠,醒来已是在了医院的床上。我不敢怠慢,赶紧让老板将你找来。

    古书,深井。我在脑海中思索着,突然仿佛一道闪电将我击中。我抱着头,痛苦不已。一件尘封的往事,渐渐浮现出来。

    那年我才七八岁,跟随父亲回乡晒族谱。那是一个大家族的聚会,人们在祖宅中聚集,在小小的我的记忆中那是一个长江边上气势恢宏的徽派建筑,青瓦白墙,威严肃穆。

    那时候的我正是充满好奇的年纪,对书籍又有一种偏执的喜爱。看见阳光下那金黄的古书,情不自禁地冲上前去,伸手便要夺那书卷。

    突然一张无情的大手将我一巴掌打翻在地,一个威严的声音呵斥道。

    “放肆!族谱岂是你这种黄毛小儿能看的?永康,快把他带走!”

    我抬头望向去,说话的人正是时任族长的爷爷,他呵斥着父亲的名字,将我带走。爷爷叫代顺,父亲叫永康,按得是“光宗耀祖,世代永昌”的辈分排列。

    我用手背擦干流下的鼻血,一边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爷爷,一边被父亲拉走。

    到了半夜,我偷偷摸到了祠堂,拿出族谱。穿过一条幽深的廊檐,来到后院那口深深的古井。带着对爷爷的憎恨,我把族谱投入了井中。

    第二天,祠堂里炸开了锅。负责看守族谱的叔叔永庄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堂前的柱子上,族人们被派去四处寻找族谱,否则就要家法处置。

    我吓坏了,白天不敢声张,晚上偷偷跑到井边去捞书。

    那么小的孩子,想要把书捞上来又是何等的难,一不小心我便一头栽进了井中。古井中的水,犹如寒潭一般,冰冷刺骨,我在水里挣扎不到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沉入了深渊一般的井底。

    不知道沉了多久,突然一双手从井底把我托了起来,我回头一看,居然是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女孩。长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在她的明眸深处,一洼浓黑的液体聚成一种奇妙的图形。这么一对美丽的眸子盯了我好久好久。

    “你到井里来干什么?”

    那双明眸突然开口了,声音异常的清脆悦耳。

    “我把族谱弄丢了,要赶紧找回去,不然叔叔会有大麻烦。”

    不知是冻哭了还是急哭了,我带着哭腔叫道。

    “你先回家赶紧生火暖暖身子,不然你会死的。我来帮你找族谱,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再到井边来找我。”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感谢着,赶紧回了家。

    可能是寒毒太重,我一回家便生了场大病,高烧不止,卧床不起,父亲赶紧抱着我上了市里的医院。病好后又经过了长期的调养才算康复。爷爷说我是不祥之人,此后再也没有让我回到过老家。

    而我,在那场大病之后遗忘了之前的很多事情,也包括那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和那晚在井中的一切。那双明眸,和那夜月光下的女人是多么的相似。

    怪不得影子说过,我们的大脑会封存记忆,为了保护自己。

    现在我全部记起来了,不知为何,却有种钻心的痛。

    原来她一直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