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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他安静的睡颜,顾清芳松了口气。这个大将军,总是一副冷面孔对人,如今闭上眼睛,才显得这般可爱。
她凑到他身边,仔细的端详他的面容,他生的极为俊秀,睫毛浓密直簌,鼻子挺拔丰美,竟挑不出一丝瑕疵。他静静地倚在墙上,若不是方才见识他的功夫,还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如月光般宁静而皎洁。
她不自觉微笑着,视线下移,看着他身上的伤口,血从伤口溢出,染红了白色的内衬,心中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微微泛疼。
瞧他外面的衣裳沾满了尘土,眼眶周围有些泛青,想必一路上风尘仆仆,累坏了。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剥开他的衣服,拿出匕首,在火折子上烤了烤,凑到那发黑的箭痕上,平滑的割破周边的肌肤,放出黑血。
她瞧了他一眼,这么疼,居然还能这么安静。撞上他微睁的双眼,她有些慌乱,“很疼吧?”
“没事,谢谢。”他艰难的发出声,闭上眼不再言语。
她瞧着洞口的星辰,笑着说:“以前小时候,总是缠着娘亲,让她说跟爹爹相遇的故事。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遇到我的大英雄。”
她瞧了他一眼,见他面色疲倦,靠在壁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她低头一笑,专心的挤出他伤口中淤积的毒血。
“毒量不多,伤口不深。可能这几天还不能恢复,尽量不要运功,不然毒素蔓延,恐怕会有危险。”她拿碾好的草药,敷在了他的伤口处,用力戳了戳,瞧见他皱了一下眉头,血流出来,染红了草药,又有些后悔。
她蜷成一团,残余的草药汁让她口中发涩。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旁人的揶揄,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自己这种姑娘吧……
她晃了晃脑袋,摆脱烦乱的思绪,心里暗自盘算,幸好是在冬天,没有野兽出没,午夜城门闭合,淳王爷若是想再调集兵马,怕是会引人注目。想必,他呆在这也就安全了。
她望了一眼坑壁,爬上去难度不大,是把他丢在这,自己去找救兵吗?她想到这,迈不开步子,如今他孤立无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自己在这多少有个照应。想到这,她往他旁边凑了凑。
在军营里养成的警觉,还有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微睁着双眼,警惕的观察着眼前的少女。他回想起李榫淳的话语,自己怕是触犯了那伙人的利益,他们为何忌惮自己进京?那她又是哪一伙的?
李榫淳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还是想把这个女孩安插在自己身边?抑或是两者皆是?这姑娘究竟是仗义相救,还是另有图谋?他暗握住剑柄,自己该不该趁其不备,取其性命,以绝后备之患?
顾清芳只觉得寒风刺骨,打了个激灵。余光扫到悄然举起的利剑,惊而后退,大骂:“你这小子忘恩负义,想我辛辛苦苦救你性命,你倒想来害我!”
他勉强站起身,苦笑道:“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应该问姑娘当如何处置我才是。”
她冷冷一笑,不屑的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说辞!你分明是想趁我不注意,爬出这坑底。”
他温言笑道:“姑娘方才动作娴熟,想必能独自离开。可仍留下来,保护孙某。孙某绝非无情无义之辈,怎么会做这些事。若是姑娘有朝一日,想要了孙某性命,孙某也应拱手相送。”
“孙刖将军,你一个武官,嘴巴居然这么会说道,想必,平常没少哄骗小姑娘吧?”她面上神情一松,笑着说道。
“姑娘救了我一命,我只是如实说出我的想法,以免姑娘误会。”
“既然你想报答我,我也不应该让你一直背负这么沉重的恩情。这样吧,明日清晨,你去跟我爹爹求亲吧!”她把玩着一缕头发,说。
孙刖收起笑容,为难的说:“这,实话说,幼时家父为我订过一门亲事……”
“退了啊,这是救命之恩,救命恩人的话得听!”她凑过来,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瞧见一双清澈的眼睛,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揶揄,他瞧见眼中的自己,面露窘态,不自然撇过头去:“姑娘说笑了,实不相瞒,那位姑娘家父亲,曾经救过我全家。”
说完,他暗骂自己,找的是什么理由。
“所以,你就想瞒着我溜出去?”她笑着撇开话题,毕竟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有些戒备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可惜了这么美的月光……
他暗骂自己脑袋不清楚,无论如何,在这杀人都是最坏的决定。他笑着说:“姑娘若是救我出去,我必以重金相谢,帮姑娘觅得如意郎君。”
他心中暗想,自己现在对这京城形势格局并不了解,绝对不能被人误导,必定要甩开她的纠缠。
“如意郎君?”顾清芳心中思量,果真是看不上自己,罢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她笑言:“若是孙将军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可要孙将军做我的夫君。孙将军意下如何?”
“若是姑娘能让孙某安全离开,孙某自当遵守与姑娘的诺言。”
听到孙刖沉稳的声音,她笑了笑,丝毫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正色说道:“孙将军请放心,我知道孙将军对于我,可能会有些不放心。”
她瞧了一眼他手中的剑,笑着说:“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那我就先把目前的形势,处境跟将军说一说,将军姑且一听。”
“将军回京,被一伙人拦在城门口围剿,李榫淳带着另一批人马赶过来。如今,两批人马都已消灭。李榫淳此人,阴险狡诈,小心谨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那林中暗箭,是他所为的可能性很大。若不是他所为,就意味着还有一批人马想置你于死地。”
“按理说,我虽然把路上的痕迹都做了处理,但这离打斗地点不远,想必很快就能找到这。而这么久还没动静,想必,击杀你的人只有李榫淳。所以,针对将军的人,就是李榫淳。”
“李榫淳这个人,平日里嬉笑打闹,一副浪荡不羁贵公子的模样,暗地里,没少做一些敲诈勒索官员的事。瞧上去,倒像是个庸碌无为的小官,不知跟将军有何仇怨。若将军有需要,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瞧见他面色波澜不惊,想必自己说的话早已被他想到,顾清芳不免有些赫然,她急忙辩解:“当然,这些事很显然。当下,我们需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里。城门已关,无论平日里李榫淳是以怎样放浪形骸,不守礼法的样子行事,他都不能平白无故带兵出来寻你。”
“但,若等清晨,城门一开,李榫淳必定会乘胜追击。若是到时候,我们落到他手中,怕是就算死了,也会被他安上结党营私的罪名。”说到这,她猛然回过神。
他微露诧异,“为何?”
“实不相瞒,家父是武官出生,而孙将军手握兵权。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怕会有人构陷,污蔑将军。咱们在天子脚下行事,理应要有所忌惮。李榫淳行事狠辣,不择手段,若是让他捉到,肯定会将我父亲拉下马!”
“京城里的武官?莫不是定远将军顾随安?”
顾清芳面露赫然,父亲自从被招安之后,便被皇上赏了个定远将军的名号,说是将军,其实不过是五品的散阶武官,得了个虚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