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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泛白,天转微凉。流沙背着风江,奔走在湿雾漉漉的官道上。
无极剑派是中原第一剑派,总舵位于冀州武凌城。以剑道二十三路绝技独步天下,威名远播,势力绵长。
武林大小门派,一致推举风江接任盟主之位,遵循达摩老祖的武林辉煌。
无极剑派在师祖清虚子时代,都不曾有过这等荣光壮举。故而剑派中的高手齐聚圣光城,就是为了亲眼目睹师尊加冠进冕的那一刻。
如今,悲从中来。尊者风江身死,就像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仿佛在告诫剑派门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流沙将这一噩耗传到无极剑派分舵‘呼啸山庄’,庄主林鼎峰陷入悲境。听了流沙的陈述后,林鼎峰眼眶欲裂,拍案奋起,憋了半晌,才从牙缝中迸出颤颤巍巍的三个字:不可能!
是啊,是不可能!流沙也是这样想的。师傅风江,二十三剑,剑剑诛心。光明大陆,除了太华佛门的神僧住持之外,武林中几无抗手。
这一点,从达摩亡故,江湖门派推举风江执领武林,就是最好的明证,毕竟,江湖群雄,武林众秀的眼光不会出错。
可是……
流沙望着冰冷僵硬的尸身,内心在难以置信跟不可思议之间胶着。
他不相信风江会败,更对死因不可思议。从他听到真气搏动,到攀升九重楼,只用了片刻,可是,他却连那个神秘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连带着无极剑派镇派之宝‘天殇’的遗失,这份打击,门人断难接受。
山庄的医师跟长老上前验伤,垂头叹气者有之,神游物外者有之,绞尽脑汁者,亦有之。显然,经验丰富的医师跟见多识广的长老都无可奈何,他们查不出风江的死因。
林鼎峰跟流沙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好下令秘不发丧,却没有把风江的尸体送回老家武凌城,而是连夜裹尸,去往‘春秋堂’,寻医道圣手询问风江身死之谜。
作为无极剑派的一代尊师,风江的死,牵连甚广,影响巨大。对门人的打击不可谓不深,如今剑派的门徒要不遗余力的找出那个背后的可怕杀手。否则,他们的接下来的路,将是如履薄冰。
……
深邃的巷中,气定神闲的古寒心放下刀小刀,后者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啐搡道:“饶了一大圈,总算把那厮甩掉了,俺以为要死了。”
刀小刀侧着翻看伤口,之前那道寒芒,在他的裤子上一擦出一道口子。
古寒心笑道:“你皮糙肉厚,那点伤算伤吗?”
刀小刀回过神,拱手道:“多谢英雄出手相救,今天俺做了赔本买卖,再过几天,俺赚了钱再来报救命之恩。只是不知英雄下榻何处?”
古寒心身着夜行衣,听了胖子这话,心中喜怒参半。他本以为,这胖子就是一个骗吃骗喝,肯蒙拐骗的主。可面对霍氏母女,胖子能不计羞辱之嫌,施数倍谢银赔礼道歉。这一点,古寒心觉得他本质不坏。
“免了,只是恰巧路过,见你可怜,遂拔刀相助。不过,恕我直言,钱不是万能的,巡检司的人可不认钱。我劝你能够早日回头,你这等高大的体态,只要寻个正经的营生,吃喝度日应该不成问题。”
胖子抱膝长叹,“唉……英雄有所不知啊,俺也一个超有梦想的年轻人。若是只混个温饱,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俺打娘胎里出来,就立志要成为帝国最富有的人,可惜,所有人都说俺是异想天开,就连俺爹都认为俺不是行商贩贾的那块料。他老说俺的智商的巅峰状态,就是俺六岁的时候。可是那时候,俺只会扒狗窝,掏鸟蛋,晒太阳……”
古寒心忍者腹笑,看着这壮志未酬一脸郁闷的憨货,别说他爹了,只怕这小子的野望连老天爷都给得罪了。
唉……胖子满面惆怅,已然忘记了自己刚从生死线上走回来,百无聊赖的挠着肚子上颤颤巍巍的赘肉。似有不解,抬头问道:“英雄,俺的心好累,你说说,俺是不是真的傻?把该长脑子的肉都长在身上了。”
古寒心愕然道:“那怎么可能?傻子可不会有你这样的自知之明。而且你的脑袋也不瘦。”
胖子咧嘴笑道:“嘿嘿,还是英雄有真知灼见。俺知道自己异于常人,大多数人跟俺有境界上的差距。所以他们不懂俺。”
古寒心看着这个在装比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且自暴自弃的家伙,彻底无语了。
刀小刀挠头,嘟囔道:“唉,不对啊。怎么感觉你的话就是拐着弯说俺傻的?”
“行了,我可没空跟你闲扯。我告诉你,如今城内可不太平。你劝你就此收手,免得害人害己。再有,巡检司的校尉跟丢了你,可你的体态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要想活命的话,就早点离开圣光城吧。”
“英雄的建议俺会听的。这个微销太难做了。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带的钱全没了,两箩筐药丸也折了,如今又回到了清贫如洗的日子。唉,生活好难,好忧伤。”
“得了,你就在这暗自销魂吧,还忧伤?没落入督军府的手里,已经算老天爷对你开恩了。”古寒心说罢,转身就走。
胖子伸手,欲言又止,看着恩人远去,他翻着羞涩的包裹,暗道:“罢了,他已经救过我的命,再跟他借钱也是自讨无趣,只是这天寒地冻,身无分文,我去何处安身?唉,命苦啊,命苦。”
豆腐西施,霍灵儿孤零零的坐在大门外,双手衬着下巴,守望着萧寂的街道。
半晌后,一辆马车徐徐驶入。贼眉鼠眼的马夫回头说道:“少爷,前面就是花街。”
“恩!”马车一侧,一个人掀起曼帘,目光所及,突然说道:“张豹,爷今儿不去花亭,就在这停车。”
张豹扼住马缰,“少爷,您不是经常念叨醉花楼的头牌如烟姑娘吗?这都来了,岂有回头之理?再说少爷的宝雕弓已经箭在弦上,断然不会有回头之意。”
“哈哈,张豹啊,看来爷我平日里没有白赏识你,府中那么多奴才,就你了解小爷我,没错,小爷看上的女人,直接霸王硬上弓,可是现在,小爷我改变主意了。”
张豹听后,暗自揣测,当他也看到街边孤坐的霍灵儿时,顿时心领神会,发出干瘪的祟笑:“少爷,只怕您不是改变主意,而是改变目标了。”
一双手伸出帘子,大拇指朝上,主人虽不说话,可张豹看在眼中,喜在心上,他知道,自己又猜对这位混世魔王的心思了,这意味着他能得到一比不少的赏银。
马车中的那位男子,只能勉勉强强的说一句:其貌不扬!
此人是圣光城内出了名的花花太岁,窃色霸王,人称小霸王陆玄庭。
自古能当得起霸王的,不是武力超群,冠绝人间之辈。就是智勇双全,力挽狂澜之人。
这位陆公子,三角眼点缀‘英容’,鹰钩鼻直刺‘印堂’,这等鹰视狼顾、露齿卑劣之徒,竟然妄自菲薄,自称霸王。也不怕那些深埋历史尘埃中的‘武霸’们掀开棺材板,暴起伤人。
陆玄庭撩着曼帘,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霍灵儿。
霍灵儿翘首期盼,质朴的五官,流露着自然的魅力。素色且干净的留仙裙,半遮半掩的裙摆,挡不住她白皙的肌肤,跟蕴含在裙内的露骨性感。
尤其是在无边夜色中,霍灵儿那份骨子里的坚强,还有专注的等待,仿佛让陆玄庭看到了桀骜不驯的一面。
人都是相对的。正常的男人都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可陆玄庭这种混迹花丛的人,却喜欢桀骜的女人。越是难以驾驭,就越能提起他的斗志。
换而言之,在陆玄庭的眼中,霍灵儿就是红颜祸水。
她的美貌在陆玄庭玩过的女人中,只算平庸。但,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性感跟搔媚,却能让一个大老爷们死心塌地的无脑付出。
所以,真正的祸水,不一定非得倾国倾城。
女人,只要赶对了机遇,总会有一把傻大粗的爷们前赴后继。
陆玄庭看的芳心雷动,喉咙干涸,沉声赞道:“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金玉良缘在此间。这不就是本霸王要找的虞姬吗?”
张豹谄道:“哎呦,厉害了我的爷,您看哪家的姑娘都是虞姬,半年来,您都劫过二百多个姑娘了。也罢,今儿再加一个便是。少爷稍后,我晓得怎么做。”张豹从腋下取出一个小药瓶,手法娴熟的把药水涂在一根金灿灿的金条上。
他要去问路,然后以赏金作为酬谢。这种方法,屡试不爽。寻常人家的闺女,毫不犹豫的接过赏金,通常都会在金条上咬一口,以辨真伪。这叫磕金。
只要咬下去,不出片刻,就会人事不省。然后接下来就是一场多金变成多精的噩梦。
张豹整理了一下着装,正要下车。
陆玄庭断言道:“不用你出手,你这恶奴如此冒失,岂不是坏了本公子的人品。”
张豹闻言,顿时一股反常的气息从脚底的涌泉穴,蹿升到头顶的百会穴。
反常,这太反常了。少爷向来简(chu)单(sheng)粗(bu)暴(ru),怎么突然变得遵(jin)纪(xiao)守(shen)法(wei)?
人品!
我呸!
自从跟了你,我的人品都霍霍光了。
做法得不到赞赏的张豹,内心发表着不满的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