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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榷说起卢川,燕遥便被勾起了些回忆。
她也曾在卢川小住过,住的是乡野草庐。
有一次老候爷与草庐主人钓鱼,她闲着不耐便四处乱走,碰到了一个被野狗包围的孩子。
野狗三只,一只只饿红了眼,而那个八九岁的孩子,手无寸铁。
那是的孩子应该是很怕的,他牙关紧咬,脸色苍白,但他眼神坚毅,没有哭没有叫,双拳在胸前摆出了搏斗的架式。
若在前世,燕遥会悄悄的走掉去喊人,到时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没有见死不救。
这一世,她掰了根两根粗枝,喊叫着冲了出来。
那时她七岁,学了些粗浅的功夫,将一根粗枝丢给了小小少年,缠住了扑过来的一条野狗。
其实野狗都是小少年杀的,若不是扑向她的野狗突然莫明其妙摔了个跟头,她想自己根本没机会爬上树,下场应该会很惨。
“那个孩子是你,其实你爹就躲在附近吧?”
燕遥突然觉得十分清明,那野狗摔的狼狈,八成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原本她一直以为好心有好报,是老天暗中帮忙呢。
容榷不答,只是笑道:“总之是你救了我的命。”
“其实不算。”
燕遥摇头,她只是短暂的令野狗转移了视线,一只扑向了她,另外两只仍是攻向了他。
容榷道:“你不会以为我那时便能赤手空拳斗疯狗吧?”
燕遥道:“但你爹在附近啊。”
“他不在,就是你救了我。”
容榷将袖子拿开,双目灼灼的盯着燕遥,一字一句道:“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好好好,你说是便是。”
燕遥从善如流,忍不住想笑,见过逼着人还债的,可没见过逼着人当救命恩人的。
“所以你得让我报恩,你要做什么事,尽管要我去做便可。”
容榷一头乌发流泻于她浅粉色裙上,面色莹润,泛着美玉般的光泽。美玉之上,又嵌了两颗漆黑夺目的曜石,望之灼人。
燕遥被灼的眯起了眼,忽然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这许多,不过是告诉她两人渊源深厚,他欠着她一条命,她可以让他去做任何事而不需心怀歉意与不安。
可他不知,那是她前世今生都未了的结,便是她想放也放不开的孽,如果解不开,怕是她到了海角天边,有人也忘不了她。
她便叹息了一声,淡笑道:“那你帮我回去好不好,之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都找你行不行?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到时候可不要赖账。”
她唇瓣如带露桃花般轻扬着,眸色内敛,令人看不进深处的光华。
容榷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她便淡笑着与他回望着,两人皆望不清对方眼中的波澜。
屋内一时静谧非常,有风由轩窗轻轻飘入室内,不知将哪里的兰得轻轻送进了屋内,满室清香将两人萦绕于其中,四目相对,心事飘然,不觉间,便似过了经年。
也不知谁的肚子按捺不住的叫了起来,这才将两人重新拉回了红尘烟火之中。
“走吧,吃饭去。”
容榷一跃而起,顺手拿着丝带绑好头发,拉着还有些恍惚的燕遥出了茶楼。
吃饭顺了燕遥的意,转到西三街,去了间装饰素雅的小店。
小店做的菜色鲜味美,两人都饿了,闷头便吃,饭罢溜达着回家,走着走着容榷突然大袖当头一罩,将行在里侧的燕遥连头带脸都罩了进去,还顺手捂上了她的嘴。
“……”
他又抽了什么疯?
燕遥想着在街上打闹不好看,微微挣了两下见他坚持要蒙着她的头脸,也便站着不动了。
不多时,容榷便拿开了大袖,若无其事的扯着她慢慢向前走。
“刚才怎么了?”
燕遥小声询问。
容榷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做了必有原因。
容榷淡笑道:“怕你不愿意看见之人看见了你而已。”
方才有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先后由街上路过,别人不知道是谁他却是知道的。
那两位都是决计不会在街上这般露脸的,便是如此他也怕燕遥被看到。
“洛赤华、燕姝?”
燕遥转念便猜到了是谁。
容榷点了点头,面色淡淡道:“你可喜欢洛赤华?”
“怎么会!”
燕遥摇头失笑,“你哪来的那些诡异心思,我为何要喜他?”
且不说她现在年纪尚幼,便是真到了年纪,也不会考虑洛赤华。
容榷道:“可是你回去了他便会继续纠缠你,那个人别的不好说,对想要的却是势在必得的。”
“你认得他?”
燕遥这下倒奇了。
容榷淡淡摇头,两人慢慢走着,因为说话声音都压得极低便也挨得极近,引得路人不由好奇观望。
容榷遂不在多言,只是随便说些闲语,一直回到自己的院中,两人泡了壶清壶互相坐了才继续前面的话题。
容榷是能坐便不站,能躺便不坐之人,如今便懒洋洋倚在榻上,边喝茶边道:“你回去了,除了有个想治你于死地的姐姐,还有个死缠烂打的男人,而他的死缠烂打根本就帮不了你,只会让你在泥潭中陷的更深罢了。”
燕遥除了帽散了发,还穿着小厮衣衫,也是懒洋洋窝在椅中喝茶,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总不会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害到我。”
容榷听完静默良久,才又缓缓说道:“你回去了,我便不能贴身相互,你若再遇险,还是没能力自救。”
“你怎知我没有?”
燕遥不服气的瞪眼,眼一世她毁在没防备也看低了燕姝,没想到燕姝一出手便是杀手,这一世犯过一次同样的错误了,怎么还会犯第二次!
容榷淡淡道:“你不够狠,所以你根本不是对手,她想让你死,你想让她死吗?”
这一问燕遥便有些怔愣。
她不想燕姝死,她要让燕姝好好的活,活着看到自己美梦破碎,一无所有,那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不是吗?
“她已行至你于死之事,你却连至她于死之心都没有,你凭什么与她斗。”
容榷突然抬眸盯住了她,那眸里有着浓浓阴云,沉沉雷雨,燕遥一见之下,心便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