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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武周一行在南商关城下预备卸甲解兵之时,李世民的军营内也是一番肃杀景象。
大帐之内,盔甲在身束扎整齐的李世民望着对面全副武装的长孙无忌,面上带着些许微笑:“难得看到辅机这般装束。”
长孙无忌披着一身山纹札甲,左悬直刀,右挂铁锏,对李世民这个时候犹自轻松说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长孙氏出于当年拓跋部南部大人沙莫雄氏,家学也从来都有披甲持刃而战!只是到了自家这一代,人丁单薄,就轻易不让子弟上阵了,自开皇以来,都以文事立足,今日
被迫到这个程度,还不是因为跟着你李二郎才至如此?
虽然被李家大郎迫得只能走出镇云中,但为什么还要深入云中之北,随王仁恭而行?
此时此刻,以五百军临于王仁恭大军之中,马邑越骑突然逼迫在外,局势突然之间就危殆到了极处!长孙无忌也能想明白,刘武周此刻请降于前,王仁恭眼看就要平定云中战事。这个时候,正要对李家示强,以牵制李家不得西进长安。而李世民现下就在军中,这不正是
用来示强的最好手段?
只是不知道王仁恭是要擒还是要杀李世民而已。
如果李二郎死了,自然一切完结。就算是李二郎落在王仁恭手中,李家子弟竞逐之途,李世民也再无出头的可能!
这二郎,怎么就不能忍一时之气,被李建成一激,就毅然向云中一行呢?
长孙无忌不理李世民玩笑,沉沉开口。“二郎,趁着王仁恭还未曾下令,快些突围也罢!军中这些时候,宁愿人饿着,也不愿意马饿着,坐骑脚力都还充足,脱出此间,疾驰平阳,汇合守军,说不定还能返回河
东!”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辅机,你真以为刘武周会降顺于王仁恭?我冒险随军,来到此间,就想见这云中两强相争,这才是我辈用事之机,哪能现在就走?”
长孙无忌猛然走到帐篷,一把掀开帐幕。
帐幕之外,五百河东兵已然披挂整齐,按队而坐,紧张的等候着突围的号令。
而寨栅之外,远处土丘之上,已经能看到一排松散的马邑越骑,正好整以暇的望着这边军寨,在等候着什么号令。
而从北面,隐隐传来不知道多少人马正在行动的声响,雪尘漫天而起。
这云中局势,已然到了最后分出生死的关头。
长孙无忌狠狠摔下帐幕,也不看李世民,只是对着李豹怒吼一声:“护着二郎,我们这就走!”
李世民也厉声对长孙无忌道:“辅机!”
长孙无忌毫不退让的迎着李世民的目光:“我答应了我妹子,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长孙无忌狠狠朝李豹摆手。
李豹等几名家将,一涌而上,架起李世民。
李世民正准备怒吼众人放手,长孙无忌言辞恳切的对李世民道:“想想我妹子!”
这一句话出口,李世民身形一僵。而李豹诸人毫不迟疑,架着李世民就朝外走。
长孙无忌抢在前面,数十锦衣家将已经在外等候,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坐骑牵了过来。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两人都是配着双马,长孙无忌翻身上马,抽出鞍侧一杆马槊。而李世民也被李豹等人推上了马。
李世民犹自不住北望。长孙无忌叹息一声:“二郎,事已至此,再不能犹疑了。你要说北去,我便舍出一条性命陪你向北,你若南走,我便为你开路,现下情形,由你一人而决!两人都死了,我
也不用愧对我妹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世民身上。
李世民默然不语。
被李建成迫得出镇云中,李世民胸中始终憋着一团火焰!
以为将我迫到云中,就是一条死路?
等我李二郎回返之际,一切都会不一样!
一到云中之地,李世民就能感觉出,刘武周到底将王仁恭迫成了何等窘迫模样。逼迫得王仁恭不得不坚壁治下,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策,给刘武周摆出一道难题。
就算是拼尽全力,南下深入云中,留给你的也是一片白地,而你也打不破我的善阳坚城!
在这严酷冬日里,你刘武周到底还能撑持多久?更不必说,你背后还有突厥执必部!
寒冬之中,突厥执必部突然袭击,刘武周虽然竭尽全力击破执必部,但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这个边地枭雄,向王仁恭请降,王仁恭也率大军北上受降,并邀李世民同行。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就率军深入险地。
原因无他,李世民从来不信刘武周这等枭雄人物会乖乖请降,而王仁恭也会留刘武周一条性命,这边地两雄,必将做最后的碰撞!
而自己,又怎能置身事外,缩在平阳,等一个结果出来?
如此乱局,说不定自己就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为李家底定云中!
至于自己的安危,李世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大争之世,畏首畏尾,还能做得什么事情?
可真的要让长孙无忌以降,都随着自己去博这一记么?
而自己就真的丝毫不挂念还在晋阳等着自己回来的长孙音么?
李世民勒马而立,一时间难得的心下纷乱,说不出话来。
李豹将各色兵刃,挂在李世民坐骑的马侧,除了马槊直刀等兵刃外,更将一张大弓奉上。
这弓是李世民姐夫柴绍所赠,名为惊鸿,角、胶、漆、线、筋。无一不是精选上品,弓劲可达五石。就算世家将门之中,此弓也是可以传家的宝物。李豹就在李世民马侧,将一直保存在漆盒之中的弓弦挂上弓身,弹动两下,驯正弓身,然后将弓也插入李世民坐骑的鞍侧,又在坐骑上挂上六个撒袋,撒袋之中,满满的
都是精制雕翎羽箭。
李豹几人,牵马恭谨等候李世民的号令。
而营寨之中,五百河东甲士,俱都肃然,只等主将一声令下。
朔风已然渐起,掠过数百甲士冰冷的甲胄,营寨之中,一时鸦雀无声。
而营寨之外,数百马邑越骑的目光,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这座在他们看来不堪一击的营寨。
李世民向北而望。这个时候,刘武周和王仁恭,应该已经碰上面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