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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家伙这时甚是可伶,独自站在他那掉了黑漆的棺材旁,一脸的愁容。
“老哥,想开点,以后不赌就是了。”
“我恨啊!我恨我怎么这么不争气,死了还得让活人遭罪,可伶我那苦命的孙女儿啊!”
“砰砰砰砰……!”
刘老实一边说着,一边死命的把头碰向了自己的棺材,直碰得砰砰直响。
我连忙上前拉住了他,“老哥,别这样。”
刘老实哭天喊地一阵哀嚎,“我悔,我恨啊!我苦命的孙女儿可咋办啊?”
我见刘老实一个劲儿提起他孙女儿,黄老三也说让自己的孙子去提亲,难不成这鬼还能左右阳间的亲事?
“老哥,你和黄老三都是孤魂野鬼,你们俩还能左右阳间亲人的亲事吗?”
刘老实沉寂了一会儿,便翻身做到了自己的棺材上,开始诉说了起来。
“小兄弟,此事说来话长,那时才改革开放,我和黄老三都还没死,我们这村子地处偏僻,村里男女老少不知从啥时候起,就喜欢聚在一起打打牌什么的。”
“我也不列外,开始时玩儿得小,有输有赢也无关紧要,可慢慢的,因贪念作祟,总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可事与愿违,几年下来是越输越多债台高筑,欠钱了,只能给亲戚借,一次两次还好说,可到最后连亲戚见了我都躲着。”
“就在我惶惶度日之时,遇到了黄老三,他在我们村也算是老赌棍了,不过他交际广,头脑也灵光,他和几个城里人合起来开起了赌博的场子。”
“黄老三对我说,只要我在他的场子里赌博,他就给我本钱,让我赢了再还他,当时我也不多想,就想着有本钱翻本儿就好,可是我把黄老三借我的钱也输光了。”
“黄老三见我输光了他借的钱,也就翻脸不认人,要我还,可我上哪儿找钱去,最后他答应再借我些钱翻本,但是要付利息的,而且是按天算,我那时也是输昏了头,只要有本钱,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我又把钱输光了,他这时不再借我钱了,找人狠狠的揍了我一顿,让我想办法还他钱,可我根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那可是十几万块钱,在哪个年代对于乡下人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最后,黄老三这天杀的,居然打起了我刚出世的孙女儿的主意,他有个孙子那时才三岁,不过他那孙子从生下就有一大块漆黑的胎记,那胎记差不多遮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很恐怖,他怕他孙子长大了娶不到媳妇儿,就想让我孙女儿和他孙子定个娃娃亲,那我欠他的钱就不用还了。”
“没办法之下,我答应了下来,回去找儿子儿媳一说,我被狠狠的骂了一顿,他们死活不同意,最后我说孩子还小,还要二十来年才能过门儿,只要在这二十来年把钱还了,就不用嫁过去了。”
“儿子儿媳无奈之下答应了,黄老三也答应只要在我孙女儿二十岁以前我把钱还上,他就不说什么。”
“立了字据,定了亲,过了两年,黄老三在外惹了事,被人给杀了,我原本是高兴的,可钱还是没还上,他那儿子遇到我也时常提起这事。”
“又过了四五年,我也得病死了,想着我生前做的事,我逃过了阴间鬼差的勾魂,当起了孤魂野鬼,在这时我又遇到了死去的黄老三。”
“他在坟里继续开起了场子,而且他不知从哪儿学到了本事,还能和人间沟通,他联系了个赌徒,他用法力帮那赌徒赢钱,那赌徒供奉他,而且赢的钱还得分一半给他在阳间的儿子,村口那小洋楼就是那赌徒给钱修建的。”
我还真没想到,这黄老三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活着的时候害人,死了就人鬼都害,他的好日子都是无数的悲剧换来的。
见刘老实也是甚是可怜,我想帮帮他,更想帮帮他那无辜的孙女儿,可是治标不治本,也得刘老实彻底的改掉赌博的恶习才行。
“老哥,你赌了一辈子的钱,到头来啥也没得到,反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给亲人也带来了很多麻烦,你也该醒醒了。”我试着劝劝他,想看看他的态度。
刘老实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在我当孤魂野鬼的这些年,早已经知道了赌博的猫腻,去赌场里赌运气的赌徒,内行人都管他们猪,吸引人去赌博上瘾的过程叫养猪;人对赌博上瘾了,再用手段把人的钱赢光,这叫杀猪;最后,人众叛亲离无路可去,只能混迹赌场帮着凑合凑合人气,顺便骗更多的人去赌博,这叫以猪养猪。”
“我当了一辈子的猪,现在,如果我还是人的话,即使是死我也要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可现在我是鬼,那我就当一个堂堂正正的鬼,也好为儿孙多积点福。”
见刘老实已经翻然悔悟,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醒悟得晚了点,但他只要灵魂不灭,以后的路还会很长很长。
“大哥,别难过了,醒悟了就好,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原本想说我可以帮他的,可又不好打草惊蛇,只能像老师说的,我们要像雷锋叔叔学习————做好事不留名儿。
人性是贪婪的,一个真正的赌徒,从来不是天生的,他们曾经也是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只是一个偶然、一丝贪婪,一步一步走向了魔鬼的深渊………
一天很快过去,天色才刚刚暗下来,黄老三便来到了刘老实的坟前。
“刘老实,走了,我孙子今夜就到你家提亲,过了今夜我们就是亲家。”
听着黄老三满含笑意的喊声,刘老实气得直哆嗦。
“刘老实,你出不出来,再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黄老三等得烦了,大声嚷嚷了起来。
“走吧,老哥,这只是黄老三一厢情愿而已,他那孙子不见得就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刘老实颤颤巍巍的下了棺材,苦涩的摇了摇头道:“他那孙子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会放过我孙女儿才怪了。”
我陪着刘老实走了出去,黄老三喜笑颜开的把气得有些木讷的刘老实带着走向了村里。
见他们走远了,我赶紧把隐身的师姐和度恶叫了出来。
“度恶,你不是说人的恶念比鬼的恶念好吃吗?今天晚上就让你饱饱口福。”
度恶一听,小眼顿时亮了,舌头不自觉的伸出来舔了舔,道:“要吃的恶念种类多吗?”
“呃!”我被度恶问得一愣,度恶学着挑食了,这可不是好孩纸。
“多,多得不得了,那家伙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
度恶一听,嘴角的口水都掉了出来,他赶紧用舌头往嘴角一卷,“走,赶紧走,爷已经饿了几天了。”
见度恶兴奋的向前走去,我急忙喊道:“隐身,隐身。”
度恶二话不说,小爪子朝着身后的我和师姐就是一挥。
很快的,我们追上了正往村里赶的黄老三和刘老实。
刘老实家正如黄老三所说,也就三间破瓦房,土墙被雨水刮了层皮,瓦房上还依稀的能看见几根杂草,应该是很久没清理过了。
简陋的堂屋中,一张饭桌几条长凳,屋子的右上角有台老式的电视。
看着刘老实家的情况,我不禁感叹,赌博害人啊!还一害就是几代人。
堂屋里,一个二十来岁面目清秀的女孩,正满面愁容的倚靠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肩头,不远处则坐了两个中年男女。
突然,那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愤怒的说道:“我跟黄家拼了,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也不能让秀儿嫁到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