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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业兴十六年,夜空中繁星点点,簟纹如水,正是仲夏之夜,大华西蜀州镇西府府城之中,一座雕梁画栋的宅第门前,左右各立着一尊高大威严的白玉石象,整个府邸占地宽广,布局讲究,设计规整,雕刻精良,甚是富丽堂皇而又不失清致素雅,朱门顶上黑色的牌匾写着“镇西侯府“四个黑漆大字,字迹刚劲有力,气派不凡。那匾额上悬挂着一仗红色花绸,外梁柱上结着彩灯,整个侯府上下是歌声不断,一派喜气洋洋的光景。侯府大门外左右各站着一排身着朱衣的家仆,在他们左胸位置,皆纹有一个“叶“字图案,他们一些人手里捧着一篮红色的鸡蛋,一些人手中提着红色的灯笼,虽然都是下人,但个个都身姿挺拔,一脸欢喜的模样,这一看就知道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今晚侯府门前络绎不绝,堂内更是高朋满座,甚是热闹非凡,直把迎宾管家和引路仆人忙得不可开交。一个蓄着八字胡的账房先生趴在用红布所铺的案子上,满头大汗地奋力疾书着。礼官高声唱道:“雅康知府徐大人礼至,奉玉鲤鱼一对,绫罗绸缎六十匹,黄金一百八十八两,并贺祥瑞天赐,德门生辉!”唱罢,另一位礼官又接道:“嘉江知县吴大人礼至,奉百年野山参一株,翡翠红玉扳指一个,白银二百八十八两,并贺茁壮成长,前程无量!''
原来今日是大华朝镇西侯叶河图儿子满月之喜。话说这镇西侯叶河图到了不惑之年才有了这一个孩子,现在叶家香火得传,令他欣喜不已,况且这孩子诞生之时天现异常,那日侯府上空突然绿光大照,一开始吓得众人惊慌失措,以为是天罚降临了,但后来细细感受着这绿光,却觉通体舒畅,妙不可言,就如同沐浴在那暖阳之下,疲劳感竟然一扫而空。叶河图喃喃地道:“这一股子勃勃生机的感受,岂能是天罚所有的?我看此乃天降祥瑞啊。。。“因此,他激动得两天合不上眼,成天围着孩子团团转,连那负责照看孩子的老妈子都啼笑皆非莞尔笑道:“小公子天资祥瑞,又得侯爷宠爱,真是天地富贵之气集于一身啊!”
结果这老妈子因为马屁拍得正是时候,被镇西侯叶河图重赏了一番。
一时间,这孩子被一帮下人传得那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都说小公子天生自带福气,谁亲近了他都会得到加持。如此一来,镇西侯及侯爵夫人皆是眉开眼笑,高兴得合不拢嘴。
镇西侯平日里还算是勤于政务,可自打这孩子一出生,他便丢开公务每日抱着孩子左看右看,越看越是欢喜,管家笑问:“侯爷,公子哥还没有名字呢。”叶河图当即拍着脑袋大呼“哎呀哎呀,连这大事都忘了。”微一沉吟,便说道:“按祖上定好的辈分,是应该取山字辈的,但我儿出生时天现祥瑞,让人心甚暖,如沐秀阳之中,既然天意不可悖,以后就叫他秀阳吧!”
今日是叶家这个叫秀阳的孩子满月之喜,叶河图更是大摆筵席,广邀宾朋,要为这孩子大大地庆祝一番。
开席后,叶河图着一身华服高坐于大堂正中,一脸红润,面带喜气地和入坐宾朋举杯畅饮,推杯换盏来者不拒,侯爵夫人也陪坐一旁,一脸微笑地附合应酬着,气氛非常和谐。
此时,一名高大男子站了出来,他手上提着一坛美酒,一脸酒气地向叶河图豪爽笑道:“侯爷!兄弟祝您和夫人福寿安康,也祝小侯爷青出于蓝胜于蓝,快快成长起来,好带领兄弟们继续征战戍边。您后继有人了就可以好好在家里寄情山水,颐养天年了。大伙说,是也不是?”这男子身着土色华服,面部轮廓分明,一对虎目炯炯有神,浑身都散发着彪悍气息,一看便是一位豪爽不羁的武官,他这一番话说下来,瞬间引得酒席间就坐的武官们哈哈大笑,抚掌叫好。
再看文官们,却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襟危坐着,无人敢接话。他这话实在是官场大忌,在文官们看来却是大大的失言了,可是在这些武官的眼里,却是有趣得很,自古以来,这武将生来心在营,而文人生来坐朝堂,这官场门道太深,只能意会了。
叶河图面带酒气无奈地摇着头,用手指不停轻点男子说笑道:“你啊你啊,好你个魏嫉仇,我看你是巴不得本侯早日闲在家中吧,如此一来,我镇西军营中就没人敢管你喝酒了是吧?哈哈,不过你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我儿定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说完他提起身旁的酒坛站了起来,正欲讲话,却被侯爵夫人轻轻拉了一下,侯爵夫人面带责怪之色轻柔地劝道:“侯爷喝酒干嘛用坛子?”却见叶河图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眼神中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侯爵夫人毕竟是名门中人,反应极快,当即优雅地坐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说不出的雍容贵气。
镇西侯叶河图举起酒坛来,环顾四周,朗声道:“我叶家奉命世代领授戍边重任,保我大华西南边境太平,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才换得如今西蜀天府的美誉,但这功劳并非是我一家独享的,正是有诸位的鼎力支持和兄弟们的流血牺牲,我大华西南边陲才得以安宁。戍边任重而道远,本侯与诸位皆是深受皇恩,定当以死报国,永远不做那对不起大华的事来。”说到这里,他语气一扬,话音再次提高:“小儿以后也必然会穿上戎装与众将士共浴沙场,我叶家男儿,虽万死,不退一步,日后还望各位大人多多照顾了!”说完,他一仰头把这坛酒尽数喝完,最后重重摔于地上,双目赤红地看向众人,不再言语。
众人皆是一愣,这一席话听来顿觉心中热血沸腾,武官们怎敢落后,纷纷异口同声喊道:“虽万死,不退一步!”说完皆是举坛豪饮起来。
文官们虽然表情各异,但都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遮袖而饮。此时场面火热异常,侯爵夫人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叶河图微笑道:“侯爷好手段。”
杯觥交错间,雅康知府徐孟达拂须微笑着向叶河图道:“侯爷,今日府上大喜,下官又见各位同仁如此开怀畅饮,心中有感,不如让下官作诗一首,为各位助助酒兴如何?”
叶河图笑道:“徐大人乃我大华恩科进士出身,才情双绝,看来定有佳句,今日我等都有耳福了。”
徐孟达谦虚了几句便步入堂中,在众人的注目中来回踱了五步便朗声吟道:“天府有酒夜来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侯府贺弄璋。”说完有些得意地昂着头。
众人中有能听明白的,但亦有听不明白的,但无论是谁,都鼓着掌大声称赞叫好,叶河图高兴地道:“果然好诗,多谢徐大人,徐大人果然才气逼人,五步便能作出此等佳作,本侯最敬文人仕子了,必须装裱起来以作收藏,来人。”叶河图当下一挥手,自有仆人去办理。
魏嫉仇大手里握着一只羊腿,满嘴是油地高声道:“徐大人好文采,只是我等粗人不甚明白这其中意思。”众武官一听又是哈哈大笑。
徐孟达眼现鄙视之色但很快就被隐去,转而温和谦虚地道:“这诗道理浅显,只为侯爷及侯爵夫人贺弄璋之喜罢了。”说完呵呵一笑坐了回去。
魏嫉仇一介武夫根本没听懂徐孟达言语中的讽刺,对叶河图笑道:“末将们早就听闻咱们那小侯爷天资祥瑞,今天既是满月之喜,侯爷您何不抱公子出来让咱们也沾沾贵气?”众人喝得尽兴,皆是附言。
一说道自家儿子,叶河图又是一阵抚掌大笑,骄傲地向夫人一点头。侯爵夫人会意,亦是喜笑颜开并吩咐女婢道:“快把阳儿抱来。”
过了一会儿,侯爵夫人见使唤的女婢迟迟未回,又对身后一女婢道:“你也去看看,怎么还没抱来。“女婢领命出去,又过了一会儿,那两位被唤去的女婢还是未回,侯爵夫人不由眉头一皱,心中疑惑,正想要起身亲自去看看,这时一个跌跌撞撞,惊慌失措的人影冲进堂中。
一看却是侯府后院的管事,那管事冲入堂中也不顾那满席的宾客,他脸如土色连滚带爬地跪在叶河图案下,浑身颤抖,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清楚。叶河图眉头大皱,威严道:“成何体统,你这是干什么?”
那管事战战兢兢地道:“公..公子...他...他...。”
爱子心切的侯爵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紧张道:“刘庆,你慢慢说,公子他到底怎么了?!”
叶河图见他脸如土色,又吓得手足无措,顿时心焦起来,但又想到儿子平日里看护得极好,医官也说过他身体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健壮些,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啊?但还是忍不住一巴掌招呼过去,打得那刘管事七荤八素地倒在地上,叶河图大声喝道:“快说。”
挨了一巴掌的刘管事瞬间清醒了不少,浑身发抖地趴在地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公子,公子他被人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