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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萤猫着腰躲在教室后墙外边,屏着呼吸,仔细地听着教室里面的动静。
先是季成研烦躁的声音:“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有什么话就快说!”
“季成研。”单易微微笑道:“我今天来找你算个账。”
“算账?”季成研突然笑了,笑的仿佛不能抑制似得浑身颤抖起来:“你是不是真的傻了?你想怎么样?”
“我没傻。是你傻。”单易不在意道,他的眼睛轻轻弯起,看上去天真又明朗:“季成研,你真是太傻了。”
他的异样让季成研内心烦躁更甚,他顺手想给单易一拳,但是单易灵巧地一矮身子,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季成研再想出手的时候,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他看清楚了,单易的手中拿着一把看上去非常锋利的刀。
“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季成研惊恐地瞪大了眼。
让他最为恐惧的不是这把刀本身,而是拿刀的人。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单易。这样一个和平时那个呆滞麻木,甚而小心翼翼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样的单易。
季成研突然想起季硕很久之前提到的一个人,季硕说那个人从来都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老实人,却在后来一次被气急了后,一口气杀了别人全家七口人……
越是不动声色的人,发起怒来越是慎人,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不再忍耐下去的。
单易也会是那种人吗……
“季成研,我忍你很久了。”单易刻意沉下声来,他把手里的刀往上抬,抬到季成研的胸口处。
季成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本来就是好勇斗狠之徒,这时候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夺去单易拿着的刀。
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无可退,他感到自己的后背挨上了窗台。
窗户是敞开着的,他感到有凉风从背后吹过。
单易又笑了。
今天他的笑容特别地多,放在别人身上也许没有那么异常,但偏偏是放在单易身上,那笑容就有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季成研准备出手夺刀了。
一直猫着腰的温萤此时慢慢地伸直了腰板,她蹑手蹑脚地站上放在墙边的小椅子,全程安静得让人难以察觉。
单易似乎是无意地咳嗽了一声,他手里的刀一抖。
季成研就待伸手。
突然,他感觉有一片乌黑从头顶笼罩过来,迅速地盖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和嘴,之后,他的脖子被勒住,窒息感阵阵上升。
那是被叠在一起的,厚厚的三层黑色塑料袋。
温萤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地很顺利,她以为她能从容不破,潇潇洒洒地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但她却没有办法控制住来自身体的异常。
与这种颤抖相伴而来的,还有想要使出所有的力气,甚至把季成研的脖子勒断才好的冲动。
用力再用力,温萤借力爬上了窗台,她的膝盖抵着锋利的窗沿,摇摇颤颤地支撑着她的身体。虽然隔着裤子,可是那种钻心的疼痛仍然无可阻挡地向她袭来,温萤没有卸劲。她的眼睛血红血红。
她想着,就让季成研在这黑暗中带下去吧,带着无尽的恐慌,还有那逼仄狭小的血腥的味道……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她一样。
那边,单易早就扔了刀子,他从口袋里掏出缠绕成一圈圈的细铁丝,乘着季成研失力,用上手和胳膊肘,先脚后手,把季成研的四肢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而等他做完手中的事,却发现温萤有些不对劲了。
“松手。”他说道。
温萤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仍然咬着牙继续着受伤的动作。
单易目光一闪,当机立断,过去把温萤的手给拽开。
温萤情绪不稳,本来力量就已经用到了极限,只凭着一口咽不下的气在强撑,这下被单易顺势一拽,塑料袋很快脱手,然后她整个人也因为重心不稳,身体一个倾斜,呈面朝上的姿势,一下子从窗台跌在了地上。
窗台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好在地是松软的草地,温萤除了感到屁股非常疼之外,倒是没有受太大的伤。
季成研脖子上的束缚一松,空气慢慢从塑料袋的口漫了上去,他的腿一软,也顺着窗台,缓缓地瘫软了下去。
单易从窗户往下张望,在看到温萤已经爬起来,掸着裤子上的草和泥,貌似没什么大事时,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温萤一屁股跌坐在湿湿软软的草地上,才有些清醒过来,她挣扎了两下爬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尽力平静下来。
她再次扶起刚刚被自己弄倒的小凳子,站上去,然后从窗台跃进了教室。
单易正蹲在地上,低着头,小心地支开一根手指,拨拉着季成研的脑袋,神情自然地像是在拨弄一颗白菜。
季成研的眼睛禁闭,脸色发青,两道细细的鼻血从他的鼻孔里流淌下来,看上去非常可怕。
“他快死了。”单易抬眼道。
温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心里没有恐惧,却有着极大的轻松感。
“死吧。”
她说,她的声音听上去鼻音很重。
“他不能死。”单易站起来,不再去触碰地上那个令人作呕的人。
温萤抿着嘴唇不说话。
“他不死,我们就不会被发现。”单易慢条斯理地分析给她听:“他死了,我们就会……”
他斟酌了一下,然后选了个词:“很惨。”
温萤冷笑:“那又怎么样,难道给他报警吗?”
单易没有回答她,他把背上的书包放到一边的课桌上,然后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手机。
“小叔。”单易凉凉的声音回荡在空荡无人的教室里。
“你快点到我们学校里来……”
虽然说的是催促的话,他的语气没有一丝焦急:“你再不来……”
他的眼帘微垂,视线落在从季成研鼻子淌到嘴角的那滴越发细微的血珠上。
“我就杀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