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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因一路北行,横穿斯特兰,巴梅尔两个属国地界,其间换乘了三次价值不菲的飞行交通,也就是翼兽空中楼阁的待遇,大大的奢侈了一把。
没办法,兰伯特家族大小姐露露丝的悬赏金实在丰厚,他不过是顺道“拜访”了一下萨克斯顿家族的几个死忠势力,手里的金卷便多到数不过来。
到了奇诺斯无罪之地,钱基本上没了作用,还不如花在赶路上。若不是帝国构建的传送门被严格控制,从不对不明身份的人开放,他一定会去尝试一下。
就这样,紧赶慢赶之后,卡尔因总算是在盛夏的结束之际,来到奇诺斯这片混乱国度的门前。
欲要往奇诺斯去,必先横渡禁海。
只有六阶以上的强者才能空中飞渡,腾云驾雾,哪怕卡尔因此时的实力不弱于六阶任何一个强者,但很显然,面对波涛翻滚,巨浪惊天的怒海狂澜,卡尔因也没什么办法。跟他一样,此时无数个面朝大海的路滩海口之上,拥拥挤挤的塞满着无数的人流。
他们在等,等着对面那个号称“另一片大陆”的奇诺斯的接引,那是一条传说中无限庞大的巨船,它将无数背弃帝国的人们带走,去另一片时空轮回,获得新生。
有的人为之等了十年,有的人等了两年,有的人只有几个月便被带走。
而卡尔因实在幸运,只不过刚来几天,禁海的迷蒙大雾中便冲出一只长长的硕大云帆。
所有人的气息陡然凝重,奇诺斯像无数次历史证明的那样,一艘船,只带走一些人,剩下的便只有继续等待!
一年,十年,禁海之下,没有人会去计算时间!
当帆船到达底岸,一根长长的铁钩坠入浅海,所有人沸腾起来。
下一刻,无数道身影奋然而起,只几息之间,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巨大的帆船上便覆盖了一层厚厚人影。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按照规则,这艘船将在这里停留半个时辰,而最后还能安稳的坐在船头的,才是这次航行的真正旅客!
杀戮,在下一秒钟,竟然只是为了时间得到蔓延!
卡尔因震撼,无数道刺鼻的血腥径直导入他的脑海。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平静无痕的海岸之上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潜在基因。无人发声的海滩上惊声一起,便是无数的凄厉惨叫。
他眼中的世界陡然变得不真实起来,他看到的所有男人女人老老少少都在疯狂的杀戮,这绝不像是暴虐的宣泄!卡尔因悲哀的发现,他们的目光里满是期望,哪怕是死者,死亡之前也满是解脱。
他亲眼看到不止一人在死亡前的一刻扔掉手中的屠刀!卡尔因相信自己的判断,杀戮不是他们的本性!生存,才是他们的渴望!
这世界是怎么了?一个人的生存竟然也变得这么艰难了吗?
卡尔因怒喝一声,炽热的地狱火磅礴汹涌,下一刻,他跃至船头,一路击飞无数厮杀的人群。
“开船!”他对着船舵旁一个正襟危坐的老者大喝。
他想象不出船如果在这还要停留半个时辰,那海岸上究竟还会死多少人!
“我让你开船!”卡尔因再次大喝,此时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他披头散发,状若厉鬼。
“你看不惯杀戮是你的事,而我,只不过是个按时掌舵的船工,为难我又有何用?”
“放屁!”
卡尔因大怒,“神之左臂”奔腾而出,直捣黄龙。他倒也没起杀心,不过是要制服这个掌舵的老头罢了。
下一刻,他瞠目结舌。“神之左臂”在他的眼前一闪而逝,竟然还没触碰到那个古板的老人便陡然瓦解。卡尔因惊诧,他甚至没感到一丝奥术的波动。
“小家伙,老头我再次提醒你一下,我只是个船工,而船工,只负责按时开船。”
卡尔因冷哼,当然知道自己是撞上铁板了。他不知道这个老头的实力如何,但肯定是在卡尔因之上提尔之下,要不然圣灵族的圣女安娜肯定会提醒他。此时他们两者隐藏在卡尔因周围的层叠空间之中,只有卡尔因遇到危险,才会现身,而这,也是卡尔因的要求。
卡尔因面对周边无谓的杀戮,他绝对做不到冷眼旁观!既然不能胁迫老者提前开船,那就只有让这些人停下,哪怕是一部分也好!
那个老者坐在一旁,数次有人觊觎他的位置,莫名其妙的死了几个人后,他便乐得逍遥。兴致挺高的在一边看卡尔因奋力的阻挡众人,等到卡尔因清理出一片大概四分之一船头的位置的时候,他不由的啧啧出声,似乎是在夸赞。
卡尔因险些力尽,若不是小可身上积存着不少元素力量此时传导到他的体内,他可能随时会倒下。
他无差别的群攻所有人,直到打下一块无人再敢登船的禁地。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之间被他错手杀死,他不想去知道!
“这一片地方,半个时辰之内,谁敢踏足,谁就死!”
这一句话,在他接连以雷霆手段杀死三个自诩强大的六阶高武之后,成功的传递到了所有想要登船者的耳中。帆船在大多数人眼中平白无故的缩小了四分之一,无数人以充满绝望的目光看向卡尔因。
卡尔因双目紧闭,地狱火缭绕四周。他径直站立,守着他费尽精力打下的“土地”。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卡尔因不再坚持。他已经快要被仇恨的目光所刺穿,他失落的走下船头,一语不发。
在岸边等待了半个时辰的人们蜂拥而至,下一秒,鲜血再次翻涌。比起之前,更加激烈,而卡尔因费尽心血所改变的,不过是时间缩短了些罢了。
卡尔因双目通红,握着老者递来的烈酒,久久也未能喝得下去。
“你已经救了不少人了,这一次不过是死了七百一十二人,在我跟船的两百年里,这是最少的一次了。”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生命这样的不值!”
“不值吗?只是为了坐个船,为什么生死相向?这个问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纠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难以解释,一切有因有果,都是自然。他们既然决心要登船,那么当然也做好了准备”
老者站起身,他当然不是舵手!事实上,这艘船千百年来也从来不需要人掌控。它只在它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
“为什么不多派几艘船!奇诺斯难道连大一点的帆船都没有几艘吗!”
“或许你应该问洛西普斯王朝那么多的战舰为什么不下禁海?”
卡尔因沉默,或许他并不是不明白。
鲜红的血液滴到甲板上轻易的便被吸收殆尽,那是他被咬破的嘴唇滴出的血。
这世界上是有化外之地,是有“另一片大陆”,如奇诺斯,如奥斯缇尼奇迹之都,如雷光城,甚至西塔斯魔兽森林。但同样的,一切都有代价!如这艘沾满希望沾满鲜血同样带着无数绝望的帆船!
小小的帆船在无数逆流中航行,它一路向北,驶向千万罪民流亡之所,奇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