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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雾气笼罩这小城,窗外没有月亮。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熟悉又陌生。
那天从集市上回来的几日总感觉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或者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就好像是在湖面游了一周,然后终于拖着湿淋淋的躯体回到原点却忘记了自己躯体为何沾湿;或者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过完了一生结局尘埃落定然后一睁眼却发现从来都没有开始何谈结局。
大抵是最近休息不好,或是空余时间过多,才会胡思乱想。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该去搜集些关于浅溪失踪的消息了,顺便买把新的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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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黑色庄重的匾额上面印着金色的“七维驿站”四个大字,如果不知道这是个歇脚、停靠、打听消息、交换物品的地方,单看这牌子的颜色恐怕会被错认为是药铺或者出售棺木的地方。
虽说早就知道这地方消息通达,而十年间我却没怎么踏进这个地方。
只因江湖传言,这驿站的信息来源广、接触人员杂,四面八方皆是客,收取报酬替人分忧,致使许多人蜂拥而至不愿离去;
更有甚者以全部身家交换私欲,获得短暂的满足,最后悔不当初……
驿站虽是停靠站,却也只能是短暂的慰藉,久久停留不好;
而交换物品总是有得有失,多少人在这里失了重要的东西却不自知,踏上不归路。
但是,不沾染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就好像没有人可以永远活在庇佑之下,
真正勇敢的人也不会用逃避来解决问题,逃避不如直面,如果心存坚定,必会无所畏惧。
更何况,当下最要紧的,是那四个失踪的人。
在门口徘徊许久,我踏进了大门。
与想象中的阴森不同,这布局竟有几分温馨。屋内的陈设简约素朴,却也淡雅大方。
正对正门是柜台,柜台前一个书童在拨动着算盘;几桌客人在楼下吃肉喝酒;木质的楼梯通向二层,楼梯旁是一个高架子,上面摆着碎花的瓷瓶,几盏烛灯均匀分布着,花纹别有一番雅致。
书童见我进门,立刻上前迎过来:
“这位姐姐,您是要住店还是要交换啊?”
“我……”这书童不像是管事儿的,我还是先把管事儿的找出来吧。“小书童,你们这儿的老板呢?”
书童嗤嗤一笑,“千风哥哥追随者众多,如今正在楼上被三两个小姑娘缠着算姻缘,恐怕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姐姐您稍等。”然后拿了把椅子,示意我请坐。
算姻缘……
这……
怕是不务正业别有所图,看来这家店主也不是什么正气之人,而这书童的几句话倒像是认为我也等着这位“哥哥”算个姻缘。
我坐在椅子上,却也坐立难安。
等待中,只能和书童简单询问,“小书童,你有名字吗?”
“姐姐说笑了,名字当然有啊,我叫小山~”
“小山,你可知道浅溪城近十日以来的四起失踪案?”
本来笑盈盈的小山听到我这话,笑脸僵了一下,但停了一秒又恢复了笑脸,只是压低了声音,“姐姐这话是问对了地方,只是关系重大,我们还是等千风哥哥下来再谈吧。”
我没做声,想着也只能这样了。
小山去沏了杯热茶递给了我,我啜了一口,淡淡的茉莉花香,和这间驿站的感觉一样,淡雅、怡然。
现在看来,与这个驿站格格不入的就只有那个“会算姻缘”的“千风哥哥”了。
两个时辰过去,
三杯茶见底了,
楼下喝酒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这姻缘算的时间可真不短,这不是故意晾着人吗。
我突然有些后悔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我长吸一口气,站起身,对小山行了个礼,吐出一句“告辞”。
然后向门外走去。而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既然来都来了,这样就走不觉得遗憾吗?”
我闻声转身,只看见,那男子衣着蓝色长袍,一身书卷气,眉清目秀,嘴角带笑,神态自得。
只是我转身的一刹那,分明看见他眼中的惊异之色,就好像似曾相识、久别重逢?
许是我又看错了。
“遗憾,但也比水中捞月一场空来得实在。”我回答道。
“这还没说上一句话,怎能确定是一场空而不是满载而归呢?”
说着,蓝衣男子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三杯下肚已喝饱了,再喝都要撑炸了,不必再递。”
我强压下心中的燥气,可能是最近受了浅溪诡异气氛的影响,也可能是脱离书本太久易怒易燥,面对眼前这个三句不离“礼”的男子,却十分恼火。
“千风公子是吧,直接进入正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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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初次见面,怎么称呼?”
这男子说初次见面,可却没看出一点初次见面的样子,反倒像是老熟人调侃的语气。
“锅盖。”
“锅盖,锅锅,嘿嘿,果果。在下孟千风,果果姑娘可是为了失踪案而来?”
“正是。”
虽然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但是,似乎,果果比锅盖锅锅和锅儿都好听一点……
不过,这称呼怎么这么熟悉啊?
想哪去了,说正事。
“让我猜猜,浅溪四家丢了人,缺心师父作为浅溪剑术大家,倘若不作为也说不过去,于是就派了个小徒弟来打探消息?”
说完就看着我的眼睛,等待我对他的猜测进行评价。
“对一半,错一半。”
我抬眼看着他,继续说道:
“第一,四家是有人失踪,但丢人是贬义,怎能用于如此严肃的失踪案?
第二,师父是决定动手,但不是因为说不过去,而是内心仁义驱使;
最后,我现在是在这里,但不是师父派来的,如今浅溪的失踪我接手了。
至于‘打探消息’,本来是这样的,但看孟老板似乎不愿透露,那锅盖只好另寻他法。”
照理说,
这孟千风温文尔雅、长相俊美、谈吐不凡,我本应对他更加以礼相待,
可词句酝酿好到了嘴边就变了风格,本来口中的“千风公子”也变成了“孟老板”。
倾吐不快确实很爽,但烂摊子也得自己收拾。
气势汹汹说完了这一堆,以后再想踏进这里恐怕都难。
我咬咬牙,抬脚准备离开。
“说得好!”孟千风始终面带微笑,双手还举起了拍了几下,像是对我的评价十分满意。“是我用词拙劣、见识短浅了,果果姑娘莫生气。”
然后把椅子挪到我这边,请我落座。一边拿出纸笔摊开放在桌子上。
我见这场景,也就顺坡下驴,坐在了桌旁。
孟千风见我落座,也和小山一人一边坐了下来,然后提起了笔。
“果果姑娘你看,失踪的这四个人——城东裁缝铺的小玉,城西钱庄的赵渊,城北药铺的玲珑,和城南武馆的何莫漓。裁缝铺、钱庄、药铺、武馆;女孩、男孩、女孩、女孩。可看出什么规律?”
他一边写一边在纸上画圈,这些关键词一个个都被圈了起来。只是,我却没看出什么规律。
“坦白的说,没看出来。”我直白地回答。
“对了!机智如你!果果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无人可比!”
孟千风的惊喜表情,让我误以为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接下来一字一顿地说,“这规律,就是没、有、规、律。”
“啥?”
“除了东西北南四角齐全之外,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既不是为了美色,也不是为了钱财,那么,劫走这些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目的……”
如果说不为色不为财,那就是为人了?为什么需要这些人呢?我心下一沉。“难道是那些邪祟以人的精魂补充精气!”
孟千风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反问,
“果果姑娘可知道这些失踪案的发生时间?”
我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回想了一下师父和我描述的,然后答道,
“十天前、八天前、六天前、和四天前……”
“正是,那么如果要继续犯案,应该选在什么时候?”
“两天前?”
“对,那么两天前没有发生事故,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恍然大悟,“说明,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不是因为需要源源不断的精魂……而是……”
“说下去。”他看着我,等待下文。
“是为了制造混乱!四角,代表浅溪的所有角落,那群在黑暗中的人,是为了让浅溪不安宁。”
“真聪明,不愧是缺心师父的徒弟。”
不知他这句是夸赞还是嘲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明晰了那群人的意图。
但是,更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
“只是,即便这群人是为了制造混乱,那么那些被掳走的人,还会活着吗?”
孟千风听到这个问题,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似是陷入了沉思。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感觉到,他不是没有答案,而是有答案,却欲述还休。
“听得到我讲话吗?”我又小心翼翼问了一遍。“他们还会活着吗?”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恢复了脸上的笑意。
“果果姑娘,我这儿可不是世事面面俱到,即便是神仙也做不到揣测人心啊,这要你自己去探查了,而且幕后黑手,可还得揪出来。”
理是这个理,不过这话一出口,颇有几分送客的意味。
“好,今日,多谢孟老板了。”
我行了个规矩的礼。准备告辞。
“果果姑娘且慢,”他低头看了看我空空的两手,“江湖凶险,作为剑士,怎可没有剑呢?我看我们这儿今日收的一柄短剑不错,不如赠与果果姑娘如何?”
说罢,他走到柜台,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了过来,里面一柄短剑安静得躺着。
如果是平时,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刚请人帮过忙,怎好意思再接受馈赠。
只是……
这盒子里的短剑……
是我的那一把,被那个青衫男子带走的那一把。
我盯着短剑看了许久,确认它就是我的。
“果果姑娘别发呆啊,这小小见面礼,收不收啊?”调侃又诚恳。
“收,当然收。”
我接过来,生怕他反悔。
我用手指触摸着这柄短剑,真好,它终于回来了。
同时我也提出了疑问,
“孟老板这短剑从何而来?”
“何家武馆大公子何莫虚拿这短剑来换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