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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好不容易不加班,李青湖一觉睡到了中午。
他是一家卫视综艺节目的编剧,外行人可能觉得这是一份很有趣很‘高大上’的职业,其实不然,这份工作相当无聊,纯粹只是按照投资人、制片人、总策划以及总编剧等一堆领导吩咐写脚本的码字工,根本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
比如最近他们制作团队正在做一档户外真人秀节目《终极超越》,他的工作就是‘借鉴’国外原版节目以及国内同类综艺节目的剧本流程,稍微改动细节和顺序……
这样的工作,工资自然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在这座物价节节高升的省会城市里,他买不起房,车也是贷款买的低档车,纯代步工具而已。
洗漱之后,李青湖直接出了门,因为同事周成海也准备买车,请他帮忙参谋,同时也请他吃这顿午餐。
于是李青湖驾着自己的东风标致,来到周成海租住的小区,将他和他的女友张月玲一起接了出来,到一家中档的餐馆吃饭。
周成海也是他们团队编剧组的成员,他负责明星的性格打造,简单点说,就是专门负责给明星贴上一些标签,比如“智囊”、“莽汉”、“女汉子”、“傻白甜”、‘暖男’之类的属性,然后围绕这些标签给他们编剧情。
张月玲则是电视台另一档节目的编导,三人关系很熟,又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所以整个过程很自然,没说什么客套话。
等餐的时候,周成海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小李,我听说你昨天又跟谢总提意见了,被谢总骂出来了?”
“谢总是谁?”张月玲玩着筷子,插嘴问。
“我们制片人,就是那个身高一米六的瘦猴精。”周成海回答说。
“……嗯,是这样。”李青湖点头承认。
“你傻不傻啊,现在我们的节目收视率这么高,领导们都在兴头上,今天晚上还要开庆功宴,你这时候提意见不是找骂嘛……”周成海摇头说。
“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觉得那位观众的建议虽然偏激,但是指出我们节目的问题也确实是存在,如果我们想把这个节目做长久,必须正视这些问题,不能把观众都当傻子。”李青湖说。
“什么网友的建议?”张月玲把餐具当木鱼用筷子敲着,好奇的问。
“前些天我们节目组包括明星,所有人手机里都连续收到多条恐吓短信,列数我们节目的‘十大罪状’,说我们抄袭,造假,说我们没有诚意,侮辱观众智商,等等等等……同时提出了一堆的‘改良’建议,还说如果我们不改进,就要让我们付出代价……”周成海解释说,
“所有人都收到了短信?!”张月玲停止了敲木鱼,惊奇的问。
“是啊,太奇怪了,也不知道他哪里弄到的电话号码,尤其是那几个明星的号码,我们节目组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认为是我们的人泄漏了他们的个人信息,非常生气,搞得我们领导很不愉快,幸好这档节目播出以后,收视率网络点击率双双爆表,不然不知道要闹成怎样……”周成海说。
“那是,只要收视率高,啥问题都不是问题。”张月玲不无羡慕的说,“李哥你也是的,你们节目现在多火啊,不过是一个网友短信而已,现在哪个节目没有网友骂,领导都不在意,你在意啥?”
李青湖摇头说:“我只是觉得那位网友的不少建议很有新意,也具备可行性,至少应该考虑一下,而且那短信非常诡异,很多人把那个号码拉黑名单之后,他竟然还能发短信过来。”
“不会吧,这不科学啊,是不是你们手机被黑客入侵了?”张月玲惊奇的说。
“有这种可能吧,不然真没法解释他怎么弄到我们所有人的电话号码。”李青湖说。
“这事确实古怪得很,不过咱们也别当回事,也就是一个观众恶作剧而已,再说了,天塌下来有领导顶着,咱们这种小角色本来也没什么话语权。”周成海说,“你也别怪谢总,他其实也没多少话语权,很多事情都是投资人赞助商和大牌明星们决定的,他还要考虑成本等问题,你以为他不想完全真实的拍摄啊,可是那些大牌愿意么,而且拍摄时间也会大大增加,大牌们哪里会给你这么多时间,要知道,他们现在拍电影,很多都是用替身的,甚至对手戏都不是同时拍的,靠后期拼在一起……”
“这倒也是,大环境如此……”李青湖点头说,其实言不由衷。
他并不是个空想主义者,他是真心研究过那位观众的建议,觉得有些真的相当有创意,具备现实可行性,是值得考虑的。
他也不是不现实的人,但他认为,即便在现有条件下,仍然有能力将这档节目做得更好一点,至少可以减少一些侮辱观众智商的破绽……
但很显然,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满足于现有的收视率,并不想做任何改变。
所以多说也没有用。
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辞职。
因为他不再看好这个制作团队,一个不能听取建议的团队,是不可能长久成功的。
这档节目其实还是有不少创意的,目前收视率也确实爆表,但是难保不会是昙花一现,现在大家只是看个新鲜而已,等大家审美疲劳,收视率就会一落千丈。
这绝非杞人忧天,以前很多同类综艺节目都有类似的经历。
……
三人闲聊之中,吃完了午餐,又去看车,但最终并没有挑中满意的车型,准备改天再去。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还有两小时电视台要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举办《终极超越》的庆功宴,于是李青湖便直接载着两人,一同前往酒店。
由于这档节目收视率超高,在周六黄金档遥遥领先,所以这次庆功宴也是极其盛大。
除了制作团队上上下下二百多人之外,还包括电视台领导,六位明星嘉宾及其团队……
总人数超过400人。
当然,明星们都是有贵宾包间,像李青湖周成海这种小职员没资格跟他们近距离接触。
与李青湖同桌的,多半是编剧组的同事及其亲属,比如周成海和其女友,同时由于编剧组的人数较少,所以有几个导演组的姑娘也坐了过来。
这让编剧组的很多男同胞都很兴奋。
比起编剧组仅有的一瘦一胖两个女生,导演组的姑娘实在可爱养眼多了。
由于是同一个团队的,平时多少也认识,于是很容易便勾搭攀谈起来,各种讲段子,然而很多并不好笑,所以女生们只能尴尬的笑。
这时候编剧组瘦高个戴眼镜的女生敲了敲桌子,一脸嫌弃的对男同事们说:“你们注意点形象,别搞得咱们编剧组的人好像都没见过女人似的!杨峰你看看你,哈喇子流一地了!”
此女叫沈清蓉,别看名字很淑女,长相也挺斯文,但性格极其彪悍,尤其是嘴超毒,是编剧组一霸,男同胞们个个都怕她。
顺便说下,编剧组另外一霸是旁边那个轮廓圆润的女生,名叫周媛媛,她嘴不毒,但手毒,扳手腕全组无敌,一巴掌拍你背上,让你感觉内脏出血怀疑人生……
此二女在编剧组人称‘黑白双煞’,横行霸道,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这能怪我们吗,咱们编剧组清一色的纯爷们,好不容易看见异性,可不得好好交流交流。”杨峰闹了个大红脸,但不想在软妹面前输了气势,硬着脖子反驳说。
“哎呦,谁说咱们编辑部都是纯爷们,你不就是个小姑娘吗,纯爷们还会脸红?纯爷们掰手腕会双手扳不过别人一只手?听说你每个月都要请几天假,大家都懂的,亲戚来了嘛。”白无常轻蔑的笑说。
黑无常很配合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用眼神告诉杨峰:不服再练练?
导演组的姑娘们已经笑得不行,杨峰百口莫辩,快要气绝,他还要反驳,旁边一个男同事连忙拉住他,低声劝解说:“你还是别自取其辱了,过去一百年,谁吵架赢过她……以后记住了,她说你你就认了,别顶嘴,顶嘴只会更惨……”
“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怕你行不行?”杨峰自知不是对手,认怂了。
“早这样不就行了。”
马清蓉这人倒也有个优点,那就是懂得见好就收,不会让别人下不来台。
然后又对导演组的几个妹子说,“刚刚都是开玩笑,其实我们编剧组的男生们除了嘴笨点之外,其他都很好,最重要的一点是,脾气好,我经常这么损他们,他们从来都不生气。”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我看出来了,你们编剧组气氛挺好的,我们组有些人就不行,开不起玩笑。”导演组一个虎牙小妹笑着说,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恭维。
但不管怎样,双方话匣子打开了,至少不需要讲冷笑话那么尴尬了。
然而不巧的是,这时候也到了庆功宴开幕的时间。
“各位兄弟姐妹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会场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转身向会场主席台看去,准备迎接领导们的讲话。
然而领导刚刚登上主席台,拿起话筒准备讲话,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刻意朦胧的灯光,陡然间变得明亮起来,将整个会场照得一览无遗!
更可怕的是,原本微笑服务的酒店服务生等工作人员,先是定格在原地,脸上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随即犹如冰雕一般,突然碎裂,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块碎片都没留下来!
“我cao,什么情况?!三D特效?!”
“闹鬼了!大家快跑!”
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后,一片鬼哭狼嚎,纷纷想逃离此地。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仿佛被点穴了一般,根本不能动弹!
他们刚想叫救命,又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声音来。
所以人互相瞪眼,眼神里全都是恐惧。
“诸位!请不要害怕,请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跟你们玩一个游戏!”
一个空灵不辨男女的声音响起,像是来自上空,又像是来自四面八方。
所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变得更加惊恐。
然而他们不能逃跑,不能说话,不能呼喊。
“其实我是《终极超越》的一名观众,没错,就是那位给你们每个人都发过信息的观众,我说过,如果你们不采纳我的建议,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我向来说到做到。”
只是平静的陈述,却让所有人如堕冰窟。
其实之前那些短信,每个人都已经感觉到了诡异,只是他们自我安慰说可能是黑客在恶作剧,加上节目收视成绩出来之后大家都在兴奋喜悦之中,所以都没有当回事。
此刻再仔细回想,顿时毛骨悚然!
“我必须诚实的告诉你们,你们制作的真人秀实在是太侮辱智商了,简直完全是在按照剧本演戏,所以我要惩罚你们。”
“我给过你们机会,我亲自给你们提了那么多优秀的建议!然而你们却弃之如履,完全没有考虑,只顾着办这可笑的庆功宴!”
“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带着你们玩一个游戏,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真人秀!”
“我的真人秀,没有踩点,没有剧本,没有拍摄,没有表演,没有后期,只有规则,和你们那些愚蠢得可以轻易打破的规则不一样,我的规则绝对合理毫无破绽!连我也自己也不能违反!”
“具体条款稍后再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只需要知道,最重要的一条规则是,出局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