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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立誓,我将化作长剑与盾牌,以使魔的身份护你左右。”
“死不足惜。”
当年的那个晚上,那个家伙确实是这么说的,这一点,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这个自称柏森的家伙,拥有与她气息完美契合的灵魂,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或许,能够好好相处下去也不一定。
至少她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三天前,他自夜空间坠落,带着一身的灼伤,压坏了她一大片花圃,将开的茉莉,带着未出苞的清香碾碎在泥土间,星星点点地模样,残破出了美感。
也不是不好奇,只是她实在懒得去对他的来历追根究底,对方说什么便信了什么。那时,他那对漂亮的眸子,眸色诡异地暗下了光,如同深渊般深邃得没有止境。
她知道那是他对她下了催眠术,却也不曾出口将他说破,假装着中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过去了,事后也不会追问。
就当他是老天赐给自己的礼物,就算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气息实在是叫她头疼。
数十年的相处,就算隐藏得再好,也总有漏出马脚的时候,这种时候,装作不知道就好,只要能维持住目前这种平静的生活,怎样都好。
她以为他不过是信不过自己,这才不愿对自己坦白一切的。
她曾经是这么以为的。
可当那天,麦隆的马车来到了她的宅邸门口,她这才知道,这数十年的平静日子算是到头了。
即便之前已经当做最坏结局并为之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那个混蛋家伙,可是同自己签下契约的,可是上天赐给自己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芽的,甚至不愿去承认,却还是下过要竭尽全力去守住它的决心。
不得不说,那家伙真的很过分,稍加配合照顾便把自己当做小孩来哄骗,难道自己心里的这份感情,也是他用这种拙劣的演技给哄出来的吗?
罢了罢了,只要能保护好那混账,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份感情了吧……
哈,自私?或许自己确实自私了些。
可我身边啊,真的只有他这个混账使魔了啊……
微弱地呼吸一次轻过一次,牢房内气温出奇地低。
黛西身子微颤了下,虽只是轻轻咳嗽,嘴里也会溢出满口的血腥味。
通常关押死囚的牢房都在地下,她的却在一串漫长的台阶尽头。
她深知这不是给她欣赏风景的特权,至于面前那没有玻璃和锈锁的窗口也不过只是个摆设,甚至还成了折磨她的刑场。
不过此刻,厚重的落地床帘正将那窗台挡住,牢房内颇为昏暗,根本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白昼还是黑夜。
墙上的烛火是监视她用的魔法灯,只要施咒者魔力充沛,估计这辈子都没法自己将火光熄灭。
她的身子蜷在没有稻草的地砖上,却感受不到半点寒冷——她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枯槁的眼眶里混浊着对涣散的眼瞳,无神地朝前望着,半张半合的模样已经保持了许久,不知疲倦。
血迹从身后一直拖到了大厅,不知道是否已经被侍女们打扫干净,一场拼了性命的交战,便这么没了痕迹。
四面牵来的锁链拷住了她的手脚,这锁链链条颇长,方便她在牢房中四处走动——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
身上的伤自愈得极慢,刚好能维持住她这条命。
也难怪,毕竟伤得太重,再加上身上拷着的缚魔链,余下的魔力能让她自行止血已经很不错了。
“柏……森……”她嘴角微微动了动,溢血的眼眶似乎更红上了几分。
你这个混账东西……要给我活着啊……
“你够狠的。”大厅中的王座,他双目平视前方,地板上来来去去跑着城堡中的女佣,擦地用的绢帕换了又换,还是照样会被那些血给染红。
事情到了这地步,他早就没了好好开会的兴致,身子往后一挪便靠上了王座的软垫,任由NO.2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其他的君主早就回去了,偏偏这家伙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NO.9那家伙还算是讲点情意,劝他唤来医师为NO.7治伤,至少得把那缚魔链撤去保障她的性命,却被他一口给回绝了。
“NO.7咎由自取。”他的语调冰冷且生硬,不容旁人多言的霸气自其间溢出,NO.9朝他行礼的动作持续了好久,最终还是软下了态度,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不狠怎么行。”他稍稍眯了眼睛,索性合上眸子,却又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对自己身心的放松。“她这是咎由自取。”他的这口气叹得缓且沉,就像叹出了他半辈子担下的罪孽般地沉重。
“你把事情做得太绝了。”NO.2摇头,“你会后悔的。”
“你别说了。”他抬手将NO.2打住,“你过去霜枫域。”
“她的领地是你的了,随你怎么折腾。”
“别来烦我。”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不容易将他打发出去,却又将凯文唤了进来。
“NO.7身子怎么样。”他开门见山,总归君臣一场,难免还是有些牵挂。
再说远些,抛开一切不顾,总该顾上当年那番师徒情意吧。
“算不上好,至少死不了。”流了再多的血,到了堂上,一切便都变得轻描淡写。
“那让她休整两日。”魔王顿了顿,微微将眼角扬起,语调平淡得没了感情。
“差不多也可以开始准备第一轮的审问了。”
凯文应了声是,却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只是……”他终于将话憋出口,目光却扫向了魔王身上的那几道口子。
没有沾血,甚至连半点痕迹都没有,只是破损的模样着实扎眼。他看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如触电般收回,轻声说了句:“臣下失礼。”
“怎么了?”他垂眸,落上胸前的破口,却呛出声苦笑,抬手扯了扯身上这件破了数道口子的隐袍。
“袍子都破成这样了啊……”他的声音逐渐放轻,又是一身苦笑,呛出了他的咽喉。“身法不错,速度也不错,挺好的。”他开口,竟将她的“作为”夸赞了一番。
“王。”凯文眉头一皱,“这样下去……”
“嘘——”魔王抬手,竖指让他噤声。“罢了。”只听他长叹一声,道:
“该来的,总该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