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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仪正在房间里陪慕浮策喝酒。
“本王可是花了很多银子才让你陪酒的,你别以为简单地倒两杯酒就行了。”慕浮策见她只沉默着给自己斟酒,终于忍无可忍地冷笑。
媚仪无视他眼中的冷意,只淡淡一笑,“王爷想折辱我的方法很多,何苦浪费这么多银两逼一个不会饮酒之人饮酒。”
慕浮策却是不信,“你在千金笑这么久了,你的那些恩客都没有要求过你喝酒吗?”
媚仪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自然有过,不过我都拒绝了。”一开始拒绝的代价是被关起来毒打到晕厥,后来她学聪明了,与凤姨达成了协议,才避免了皮肉之苦。
“也是,你心机这么重,那些蠢男人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呢?”慕浮策时时刻刻不忘挖苦她几句,“不过本王可没那么好打发,这酒你拒绝也得喝。”
“那殿下不如杀了我,反正媚仪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你以为本王不敢吗?”慕浮策实在讨厌她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本王更想让你生不如死。”
“是吗?”媚仪低头,眼泪落入酒杯,很快消失不见。从漠视到仇恨,她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半点怜惜。
他从不给她机会解释,她便放弃了解释。
慕浮策见她不再说话,莫名有些烦躁,抬手就将桌上的杯子掀翻在了地上,“你既如此不怕死,当初为何还设计让琉儿代你入宫,而不是自己一尺白绫了断呢?!”
“大概……我以前是怕死的。”媚仪弯腰将地上的酒杯碎片一一拾起。
她没有告诉他,她怕死是因为爱他,更没有告诉他姐姐是自愿代她入宫。然而说了又能怎样,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回,姐姐依旧是因她而死,他依旧不会爱她。
“你怕死所以就让琉儿代替你死吗?她可是你亲姐姐!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那日温琉惨白带血的脸还历历在目,慕浮策疼痛交加,一脚就踩在了媚仪捡着瓷片的右手上。
“啊――”锋利的瓷片扎进手里,更是扎在心里,媚仪却没有挣扎,任由他踩出大片鲜血。
司空颜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她压抑着的惨叫,慌忙推开房门。
“你做什么?!”她用力推开慕浮策,俯身将媚仪扶起,她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漓。
慕浮策也看到了,他只觉得那血红得分外刺目,转身便摔门而出了。
“我去找大夫给你包扎。”司空颜还是有些怕血的,看着就疼。
媚仪拦住她,“不用,我房间柜子里有个放包扎用品的盒子,你帮我拿来,我自己包扎。”
司空颜根据她的指示拿来盒子。
媚仪打开盒子,将一块绢帕卷好放入口中咬住,然后便用镊子将手中的瓷片快速拔了出来。接着又用杯里的酒清洗好伤口,倒上药粉,最后用纱布缠绕包扎。
司空颜见她动作熟练,有条不紊,忍不住问她,“你经常这样给自己包扎吗?”
媚仪愣了愣,笑道,“总是受伤,习惯了。”
她虽是笑着说的,司空颜却觉得心疼,哪有人习惯受伤的?
“对了,你和容王殿下是朋友吗?”媚仪想起上两次见她都与慕浮策有关。
司空颜摇头,“也不算,我是跟景王殿下来的。”
“景王殿下?”媚仪倒是没有想到,“你是他的……?”
司空颜最怕别人问她是慕浮越的什么人了,毕竟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算朋友吧,对了,容王为什么总是要找你麻烦?”
媚仪没有直接回答,只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司空颜对听故事向来很有兴趣。
媚仪轻轻开口,“很多年前,有一对姐妹自幼失去双亲,流落街头,后来被一大户人家收留,大户人家有一个和她们年龄相近的公子。朝夕相处中,妹妹爱上了公子,公子爱上了姐姐。然而姐姐不爱公子,就如公子不爱妹妹。很俗套是不是?”
司空颜摇头,“书本里的爱情故事本就大同小异。”
媚仪又道,“后来有一天妹妹无意撞见公子的爹,公子的爹看上了妹妹,向公子提出要纳妹妹为妾。妹妹自是不愿,姐姐看出了妹妹的为难,自愿代她嫁给公子的爹,妹妹出于私心答应了,却不想嫁去的第二日姐姐便服毒自尽了。公子知道姐姐死后伤心欲绝,他以为是妹妹设计让姐姐代嫁的,一怒之下将妹妹卖入了青楼。”
“这不是故事,对吗?”听到最后,司空颜总算明白原来故事里的妹妹就是媚仪,公子是慕浮策,公子的爹应该是平昌君,“你为什么不向他解释呢?”
媚仪苦笑,“他不会相信的,而且我要是告诉他姐姐愿意入宫除了帮我也是为了摆脱他,他会疯了吧。姐姐说她这一生注定不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困在王府和困在皇宫并没有太大区别。”
司空颜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大概就是命运弄人吧,“你还爱他吗?”
媚仪想了想,“我不知道。其实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他们互相折磨就是对姐姐死的最好赎罪。
司空颜想起《陵国志》里记载,容王最后会不得善终。只是不知道那天到来的时候,这个不被历史所知的女子是爱是恨还是已经遗忘?
“不提他了,他只会让你不开心。”司空颜实在心疼媚仪,这世上大概没有比爱上一个恨自己的人更痛苦的事了。
媚仪点头,“那你给我讲讲外面有趣的事吧,我已经很久没出去了。”
檀香幽幽,琴音袅袅。
苏衡正在和兰吟对接寻找裴琛的一些线索。
慕浮越则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
对接完,兰吟便出去部署眼线了。
苏衡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浮越,你四舅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可是一旦找到,你的大计估计也要随之暴露了。”
“暴露就暴露吧,父皇应该早就怀疑了,不然也不会在我屡建战功后收回所有兵权。”慕浮越不以为意地笑笑。
苏衡却觉得头更大了,“陛下一心只想扶持太子登基,不给你任何实权,这条路注定会难走。一步错,很有可能就万劫不复。”
“我不会走错的。”慕浮越是对苏衡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他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所以绝不能走错。
苏衡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遂转移了话题,“对了,那碎玉笛可是你母妃给你的,你竟然就这样轻易送了人,你对永宁那丫头也太好了吧?”
慕浮越轻笑,“当然要对她好,等她习惯了我的好,也就离不开我了。不过,我这笛子可不是白送的。”
苏衡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和景流云结交,不由撇了撇嘴,“你这是一箭双雕啊!”
“怎么说话呢?”慕浮越拿起桌上几张没用的宣纸,作势就要打他。
苏衡忙拦住他,赔笑道,“你懂就行,怎么说不重要。”
“笃笃――”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苏衡警惕地问道。
“是我。”
苏衡听出是司空颜的声音,忙起身给她开门,却见她脸色不太好,“脸怎么这么白,谁欺负你了?”
司空颜摇头,有气无力道,“我……我有点头晕,好像生病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媚仪那出来就觉得有点热,头也胀胀的。
慕浮越忙上前扶稳她,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又贴上自己的额头,“是有点烫。”说完就将司空颜拦腰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去看太医。”
苏衡忙跟上,“我记得路上就有一家医馆,先给她吃点药再回府吧,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嗯。”慕浮越虽然担忧,但也不至于失了理智,“你到前面带路。”
匆匆赶到医馆,还好没关门。
大夫给司空颜把完脉,又给她服了一颗药丸,才对慕浮越嘱咐,“这姑娘只是受凉发热,不是什么大事。这几天除了每日早晚服药,注意保暖就可痊愈了。”
慕浮越点了点头,便直接抱起刚服完药正昏昏欲睡的司空颜离开了。
大夫不知道他的身份,见状就要拦住他,“你还没给钱呢?!”
一旁的苏衡忙上前拉住大夫,“钱在我这儿,我给我给!”
付了银两,拿了药,上了马车。
他终于忍不住怒吼,“慕浮越,你是不是没到医馆看过病?!竟然不给银子就跑了?!”
“确实没有,我都是看太医。”慕浮越暼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小声一点。
苏衡只好压低声音,“还好今天有我在,不然你这景王殿下的脸就别要了。”
司空颜伏在慕浮越怀里,已经没有什么意识,只是不停地流汗,软软糯糯地哭着,“我……我难受……”
慕浮越一边给她拭汗,一边柔声安抚她,“乖,等睡醒就好了。”
苏衡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慕浮越什么时候这么用心对待过一个女人,“你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我不知道。”慕浮越愣了愣,看着怀里的娇颜,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我只知道我想对她好,想把她一辈子留在身边。”
“这就对了!”苏衡颇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这人看似多情实则薄情,现在看来,只是因为这个能让你用心的人来得太迟了。”
慕浮越仔细咀嚼他的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来得太迟了。”
迟到他已经无法给她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