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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溪流涓涓唤蜻蜓点水，风林哨哨呼爱鸟归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何谓之终，总归殊途。
“碧瑶…”翠山踩着卵石，轻声的唤了声天狐的名字。
天狐的嘴角微微泛起了笑意，却依旧坐在溪边的圆石上，看着欢快的溪水。
“你怎么来了？”感觉到翠山已站在身侧，天狐也终于开口了。
“你如果不想见我，就不会继续握着那朵花。”
“你还是那么自信！”天狐顺手将花扔进了小溪中，花朵在水面上转着圈被冲向了下游，“让那束花枝再开出一朵，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为什么要连花枝都一起枯萎掉？……就因为我碰了一下吗？”
“再开出的已不是那一朵！花已离开，花枝的存在便无意义，自然也就枯萎掉了。”翠山顿了顿继续说到，“可是花为什么要离开？你一直欠我一个答案。”
“我们会没有结果……”
“什么结果？”翠山有些激动的接了话，却不想天狐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直直的盯着翠山。
“开花不就是为了结果？华而不实，所以我们没有结果。”看到翠山微微皱起了眉头，天狐也平静了一下情绪，坐回了石头上，“难道你没猜过我为什么会走？你为什么没有承袭‘腾根’？”
“是我父亲吧？他曾去找过你？但……但我没想到你会答应他离开。”翠山一甩手，地上便发起了藤蔓，将天狐从石头上缓缓托了起来。
“放我下来！”天狐虽脱开了藤蔓，却不得不再次面对翠山。“你父亲说得对，爱应该有结果，我也想要个孩子！”天狐有些温怒的瞪着翠山，但随即又柔和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异兽和人都能有孩子，但异兽和异兽却几乎不可能有后代，这不是你我的错。”
“几乎不可能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现在说这个还有任何意义吗？”这次两人都沉默了，转身默默的看着溪水。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翠山首先打破了沉默。
“前两年有些迷茫，基本都是混日子，家族的事也没有去打理。后来遇到了几个朋友，生活也算有了目标。”天狐回忆着最近的几年，确实少了激情，却多了责任，至少在她看来是对家族的责任。
两人身后的藤蔓快速的生长着，交叉编织，很快长成了一个两人靠椅，翠山拉着天狐坐了下来，过去的情感不停了冲击着两人的思绪。
“你说的朋友是今天和你一起来的吗？”翠山几次都想像以前一样搂过天狐的肩头，但最终还是没有抬起右手。
“是的。”天狐看着溪水，似乎一直沉浸在回忆里。
“碧瑶，他们做的事很危险！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在一起？”
“那我应该和谁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说气话行吗？你也说过那不是我们的错。”翠山叹了口气，思索着如何说服天狐。
“是的，我们做的事很危险，但我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我还有族人，就像你……”天狐突然想起翠山因为他父亲插手两人的感情，至今没有承袭族名，也就没有再往下说。
“我如果是腾根，就不会让族人走向危险的道路。”
“腾根一族已经衰弱了，而我们天狐一族基本已少有人丁。再不做点什么，我们整个族都将被历史抹除。”说到激动处天狐已不再凝视溪水，想要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可迎上的却是翠山略带笑容的质疑。
“壮大自己的种族和对抗人类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们的确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也难怪你们会拒绝我们的联盟。”天狐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到，“我虽然说不出这么多大道理，说了你也不爱听，但我心里是明白这个原因的。总的来说，异怪妖兽的衰弱就是因为人类的强大。对了《人类简史》，你想知道就去看看那本书。作者把稻谷定为成功的物种确实让我深受启发，我们至少应该跳出个体的思想，站在整个物种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天狐说得很认真，翠山却完全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他们讨论应该去哪里游山玩水。“碧瑶，你以前可不怎么喜欢看书，不过做事还是这么认真！”
“你以为我在和你说笑话吗？”天狐发现对面这个人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顿时又有些来气了，“几年过去了，你还是万事不心愁吗？”
“我应该要愁什么哪？还是杞人忧天？”
“你难道不希望你孩子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如果你孩子的未来被人类抹除了，你还会这么无动于衷？”天狐越来越感觉到过去钟情的这个人并不值得托付终身，“我之前以为你不承袭腾根是因为我，但现在看来你只是不愿意担当责任。”
“你不能因为我不同意你们的观点就说我不担当责任。”怀旧的感觉到此为止了，翠山也觉得对方有点咄咄逼人了，“我并不觉得站在个体的角度去思考体味生命有什么不对，我非常反感父亲给孩子灌输的那些责任、担当，这会让他活得很累。”
“你很爱你的孩子？”天狐直直的盯着翠山的眼睛。
突然转变了话题，又被眼神逼问，的确让翠山有些不适，不过问题还是很简单。“是的，我很爱他。”
“那你爱她吗？你的妻子！”
这一次翠山踟蹰了，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甚至连他妻子也没有问过他，他自己更没有去想过。
“失去她，你能接受吗？”天狐换了个问题继续问到。
“不能……”
“现在你还愿意和我走吗？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我们两隐居起来，神仙眷侣！”
翠山再次沉默了，他不能再接受天狐的逼视，把脸转向了一边。
“我和她之间你会选择她，是吗？”天狐并没有打算停下攻势。
“准确点说是选择家庭！”这一次翠山回答得很坚定。
“哈哈，看来你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无所顾忌嘛。”虽然最终似乎是天狐取得了胜利，但笑声中却充满了失落。
“对不起，让你……”
“不用给我说对不起，不过的确让我有些失望。”天狐笑了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因为你们拒绝了我们的提议。不过既然我们是老朋友，我还是觉得应该给你说，你如果为了家庭就应该接受这个提议，否则……”
“否则？你在威胁我？”翠山也站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听错，因为温情似乎仍挂在天狐脸上。
“不是威胁，是提醒！”天狐也变得异常认真，“不接受就意味着站在了对立面，一切的阻碍我们都会铲除的！”
“就凭你们几个？”翠山的语气也开始变得生硬，他没想到这次会面会变成这样。
“你别忘了，我们后面都还有各自的族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我的确该回去了。”翠山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退后一步幻化了原形。一头威武的雄鹿出现在了天狐面前，头上的枝桠开着各类鲜花，背上的藤蔓也坚韧粗壮。翠山原本以为天狐也会幻化原形离去，却不想她却上前几步抱住了翠山强健的脖子。
“以前我就一直喜欢这样抱着你……幽香……温暖……”耳语般的呢喃，不仅让翠山内心一软，鹿头也轻轻的靠向了天狐。
“为什么要这样？”虽然过去天狐的确喜欢抱着他幻化后的鹿脖子，但现在似乎两人都已没有再续前缘的打算，甚至已经走到了对立面。
“没什么……你回去吧，好好为自己的族安排未来。”天狐放开了翠山，却仍然看着他。
“那你也好自珍重！”翠山决绝的一扭头，窜入了来时的密林。
……
“他已经走了。”
听到身后传来旋龟的声音，回过神来的天狐赶紧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她知道三人一直都潜伏在附近，但忘情时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最后你的确没有必要这么做！”
“那是天狐自己的事。”穷奇喊住了旋龟，不想他再给天狐的内心掀起波澜。
“你们把那个拥抱看成一个仪式吧，我告别过去的仪式。”天狐总算转过了身，虽然已没有了眼泪，可眼圈仍然是红红的。“你为什么让我告诉他我们对腾根一族的威胁？”
“表面上看的确会让他们有所准备，给我们灭族带来困难。但他们感到威胁才会把全族聚集起来，我们才能一网打尽，否则去哪里收罗这一个个腾根族的？”穷奇很平淡的回答了天狐的问题。
“你的确很狠……”天狐转身一跃，在空中幻化出原形，跳过了小溪，也消失在了密林里。
“她没事吧？”旋龟本想去追，却被穷奇拦了下来。
“让她自己静一静吧，选择得由她自己做。”
“不过我们现在真有灭他一族的实力？”不善感情的梼杌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现在不行，但肯定很快就能有那样的实力。到时候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召集齐了族人，就把灭族腾根作为第一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