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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啥?王旭之工作的老板说,他三天前就辞职走人了?”
不详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从市局去往汽修厂的路程比他们赶去王筑家要近,二支队的一批人在俞英健的导航还剩下十分钟的时候就赶到了地,花了三分钟便搞清楚了一件事——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在交警队登记了王筑这个名字的嫌疑人在约莫半个月前递交了毫不留挽留余地的离职通知书,经过两个礼拜的工作交接后顺利辞职离开。
不过,现在应该叫他王旭之才对。
“不过我们也找到了一个新的联系,”二支队的副队李大美此时站在正在自己的记录册里翻找名字的汽修厂老板身旁,戴着单边的蓝牙耳机给俞英健提供最新的情况,“按照老板的说法,丁为是他们的老顾客,最近也来过。他在找有关的纸质记录。如果真是这样,王旭之可能确实负责过丁为汽车的保养工作。”
李大美的身量不高,只堪堪过了一米七——能够成为一名警察最基础的身高界限。虽然个头在三个支队里都算垫底,但他五官方方正正、平常不苟言笑、而且遇到什么事都镇定自若,按俞英健的玩笑话,总给人一种真人不露像的威慑感。
听了这些,俞英健示意李大美继续调查,旋即挂断电话,又找邵梓去聊。
“我朋友的那些朋友说了,王旭之所在的汽修厂口碑良好、价格也公道。看来我们这位丁为丁先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可惜也在同时被有心人盯上。他辞职的时间很早,可能早就计划了潜逃。如果不是刚好有意外情况,我们这次应该不能当场逮住他,就剩下一个要不要、什么时候下通缉令的问题。如果我们也没找到他,汽修厂老板给的联系方式还接不通,我差不多就可以开始递申请了。”
“关于季微的调查也有了进展。”邵梓面不改色提供了他的调查结果,“包括她的职业、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我现在也不太抱直接能抓住王旭之的希望,但在上门造访之前,我认为还是不要联系他们两个人中的任意一个为妙。”
俞英健当然也没有否定的意思。对于本就有可能潜逃的嫌疑人,打个突击战本就是他们原定的计划,比起急于明面上的联系,还是暗地里找过去比较保险。
只是多了季微的信息,他们又多了一层可能有用武之地的底牌。
“让我瞧……”俞英健说了仨字才想起自己在开车不能看别的,于是直接提问,“所以这个季微到底是干什么的?咱那位小同志描述,她好像是坐着某些起早贪黑的苦力活,却又是个体面的白领。我还挺好奇。主要我家有个小表妹在选专业,我们家好不容易又有个小年轻来走康庄大道,我得给她提前避避雷。”
“如果工作会长黑眼圈就要避雷,那你可能得给小表妹贡献个地雷阵。”邵梓嘴角抽了抽,“她是个五百强企业的软件工程师,在那个公司里级别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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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王旭之租住的住处早已人去楼空。虽然这回,他不像跟自己多年老板一样提前发了走人的通知,但这个季度的房租王旭之早已经交了,房东也和他不熟。
不过,李大美的调查也有了结果。
“王旭之的家庭背景档案显示,他是独生子,父母都是工人,早年被医生诊断为极难怀孕,后来可能是时间够久概率撞上了,五十来岁有了他。前几年他爸妈分别走了,纯属寿终正寝——他自己都快四十了,这很正常。王旭之是中专毕业,但技术学的非常扎实,也愿意自学,不管在汽修厂还是在整个业界都是数一数二的牛人。按照老板的说法,以前甚至有赛车俱乐部的人挖他,但他不乐意去。”
“为什么?”
“老板也不明白,毕竟人家赛车俱乐部开的工资比他那地方要高多了。不过他也了解,王旭之对生活品质没啥追求,能撸个串交房租就够了,也没娶妻生子。也许还有他刚出社会的时候就在那个修车厂工作,不希望离开的成分在里头?”
邵梓骤然看向靠在自己车头,嘴上繁忙但手上百无聊赖玩着车门镜的俞英健,“他大半辈子都在这个汽修厂工作却突然辞职,老板难道没问过有什么原因?”
“问过。但很遗憾,没问出多少。”俞英健摊手,“这个老板其实和王旭之没那么熟——原来的老板年纪大退休不干了,新老板是旧老板的老相识,两年前收购接手了这座汽修厂,当然也没去改变本来就很不错的员工结构。他不指望金牌员工王旭之忠诚于自己这个半程老板,毕竟地方虽然是好地方,但人总往高处走,不会嫌自己钱太多。”
现在还要等之前派去季微那边的人弄清所有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邵梓也没那么着急了。他们错过了一个饭点,虽然还没到饿到需要立刻吃饭的地步,但总得垫垫肚子。
于是邵梓刚刚从俞英健的副驾驶冰箱里轻车熟路地拿出一瓶冰水,配上一块不知道哪年哪月被俞英健塞进去大概还没过期的巧克力派,一边吃着一边听,有时问两句话。
“所以王旭之的说法是,他找了一份报酬更好的工作?”
“其实比你的说法还是要稍微精彩一些。”俞英健招招手,叫邵梓凑过来更近些,卖了个关子,然后神神秘秘地跟他讲,“老板先是开玩笑说,王旭之这样的人另谋高就,下次再见到他可能就发达了,说不定得请他带带自己。王旭之说他有一个梦想。”
邵梓险些没把一口水喷出来。
“……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去了。”俞英健嘿嘿笑了,“王旭之说他想要换换脑子,搞点新东西。当然,不是什么字面意义上的‘换脑子’。按照老板的理解,他其实是想改行。”
邵梓确实没法理解这扑朔迷离的脑回路,“辞职时间点在犯罪事件之前,刚好在犯罪之前说想要改行……他是要改行当小偷吗?这个年代,认真的?”
俞英健摇了摇头,“不过这只是汽修厂老板的一面之词,也不一定全信。我确认过,改行压根不是王旭之的原话,老板只是想办法理解成了那样。”
邵梓感到无奈,“你能不能直接说你自己的结论?”
他转述来转述去误导的可是自己。邵梓吃完拿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包装随手丢到路旁垃圾桶里。水只喝了一半,他于是招呼俞英健上车,把矿泉水瓶放回到了冰箱里。
“其实等到知道季微和王旭之这两个人可能合谋制造了这起案子的时候,我就开始留意一件事。我在想,如果真是他们作案,那么动机会是什么?”
“季老师。”邵梓脱口而出。
“没错,”俞英健点点头,“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季老师究竟是哪位。也许是季微的父亲,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亲戚。但问题在于,这一切究竟和王旭之有什么关系?”
邵梓皱起眉头,“按新老板的说法,他不缺钱,不太可能是被人雇佣成为共犯。”
“如果从头到尾共犯只有他们两人,交通信号灯需要由身为软件工程师的季微远程掌握,真正出现在现场,拿走尸体的人就只能是王旭之。”俞英健眯起了眼,“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动机能让他这样无亲无故、没有前科的普通公民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