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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安卓醒来,床前一个人影点着香烟,吐着白气。
房间里温暖明媚,阳光像是混了金粉,洒在被子上散发一股芳香的味道。安卓心里一阵舒坦。活着真好!
安卓已经不记得自己曾在无意识的虚界飘游了多久。
那里的时空无限延伸,无穷无尽,他轻飘飘的,像宇宙里永恒的一颗石子,不等待什么,不期待什么,也不被任何人要求。他什么都看透想通了,没有任何烦恼,不受打扰,漂浮休息着,享受永恒的平静。自己先前肉身的凡世生活真是辛苦繁累,而在这里,他不想思考就不必思考,也没有任何情感的恩怨,就在漫长的永恒世纪中,等待苏醒。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托起他,他已经遗忘了重力的束缚感。他在这宇宙的荒洪笼罩下,倍感安全。他知道如果他不想,大师不会强迫他醒来,直到他感觉自己还有什么牵挂未了,意念的力量会牵引他再回到肉身,完成所愿。
“主人家,你可有话要说,有冤未申,有愿未了吗?”他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突然觉得好笑。人脱离肉身以后,才是真的回归平静,哪有那么多废话、冤屈、遗愿。
“我无话可说,我了无牵挂......”
他也不记得那段时间,他光顾了人世间多少地方,那些肉身去不了的地方,山山水水,鸟兽虫鱼。也看尽各种人情冷暖,楼房像一座一座囚笼,里面的人嬉笑打闹,为人间的琐事所烦忧。他觉得自己再轻松不过了。
就这样,他又沉睡了一个永恒世纪。白天黑夜,星宿轮转。他睡了一个好漫长的觉,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一个遥远的名字:余念……
“你醒啦。”
安卓看了一眼床边抽烟的人,尝试着坐起来,却丝毫找不回力气,手脚能动,却支不起身子。
“我躺了多久?”
“两天。”这人回答到。
两天?安卓却觉得自己睡了几个世纪。
“我怎么回来的?”
“余念打电话来,说你们躺在她家门口。”那人吸了一口烟。
“她回来了?元彬呢?”
“也送回去了。”
“你见到余念了?”安卓接着问。
“没有,她给了我医院地址。”
安卓听到这话,轻咳了两声,那人就把烟头掐灭了。
“我怎么了?”
“医院诊断低血糖,疲劳过度,短暂昏厥了。”那人回答。
“其实呢?”
“我到医院的时候,你和元彬的阳气都被吸干了,两个月都恢复不了。”那人又准备点一支烟,但到了嘴边又扔到了一旁。
“我担心余念……”安卓直勾勾的盯着那人。
“担心自己吧哥!两个月恢复不了你就废了,干不了这行了。”
“那东西厉害的很,是我太草率,没看清楚情形。”
“就你这道行,快别看清楚情形了。踏踏实实辅助办案,为人民服务多好!”那人白了他一眼。
“我就怕我那晚,破的不是她的皮相。”
“对,不是皮相,是符咒。”
“什么?”安卓一惊,这一惊,竟然一股劲儿坐起来了。
“你那天用了锁魂咒?”那人问到。
“是,我让元彬使五行银螺看我天眼被锁的究竟,用锁魂咒护我俩的身。”
“那还算你聪明。但受了锁魂咒的鬼,是绝不会有力气抽干你俩的阳气的,你有想过吗?”
“难道是我把她给放出来了?”
“哈哈哈,”那人笑道:“你全力以赴破了锁鬼的符咒,放出一个十三年的饿鬼,还用你俩的阳气喂饱了她。她再出去多吸几个,就天下无敌了!”
“符咒,那个女孩儿原来是锁住真身的符咒?”
“对,余念用一个女孩儿的像封住她,那女孩必定和厉鬼有生死渊源,而余念能做这厉鬼的主,也必定和这女孩儿有渊源。余念能镇住这符咒,而符咒能镇住厉鬼,余念就自然是这鬼的主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封了这鬼十三年,这是逆天而行,有违天道啊!”
“她既然能封这鬼十三年,当中必有原由,就像你阴差阳错为这鬼解封也是天意。”
“但鬼饿一年,魂飞魄散,她是用什么喂食她又不长她的气力,一直受她控制的?”
“阳力乃男子雄浑刚健之气,女子耗之则折阳寿;而阴力出自地界,不能助她存活于阳间,唯有乾坤相融,阴阳交合,才能延续她的命数而不长气力。”
“阴阳交合?”
“对,阴阳交合!这就是那晚你和余念在一起,继而看到那女孩的原因。”
“我和余念交合,那鬼出来吃食,而符咒是因为要封锁厉鬼才现了身,被我的天眼照见了。”
“嗯,鬼一起杀念,符咒就要现身。你的天眼还太浅陋,见不到这鬼的真身,只看到了锁她的符咒。”
“那我的天眼被锁也是……”
“也是这鬼动了手脚!她就是要你发现天眼被锁了再回去,而等你一回去,她又重新解开了你的眼,让你看见符咒,误以为是她的真身,她又让元彬传话给你,进而中了她的圈套,帮她解了封住她十三年的符咒,让她得以穿行两界,还海吃了一顿。”
“而我错信了元彬的话。”
“元彬没有错。那鬼厉害狡猾的很,定不会让元彬看到真相。你们的一举一动早在她掌控之中了。”
安卓许久不说话,此刻已经再度瘫软在床上,绝望的望着床边的人。
那人接着说:“倒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
“哪一点?”安卓问。
“你为什么能破余念的符咒?”
安卓回想起那女娃和余念相似的神情,一地的血水蒸腾着红烟,他连这是注血成符咒都没认出来,更不指望自己能想明白这其中道理了。
安卓接着叹一口气说:“事到如今,你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余念现在性命忧危,她的符咒已被我和元彬破了,那鬼的气力大增,她一个人怎么对付的来!”
那人听了点起一支烟,狠狠吸上一口,看一眼安卓床头的花兽,说到:
“这事我管不了!”
安卓不肯罢休,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
那人往腿上使劲一拍,也毫不示弱:
“你知道我现在是一个虔诚的共产主义者!神鬼一类的事,我早就不碰了!”
说完就掐了烟头,准备离开。安卓赶紧抓起他的手说:“薛平!”
薛平把手抽出来,转身继续往门口走。安卓见状急忙在身后说:
“薛平,我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说完抬起头,缓缓吐出两个字:
“……师父。”
这两字虽微弱,却掷地有声。
那人的背影在门口站住了。
屋里静默无言。
过了好久,屋里又燃起一支烟。那人的手举到嘴边,缓缓吐出一口云雾,在白墙的衬托下,竟然白得发青。
是青烟!
这青烟打着旋儿,缓缓升入空中。
隐隐勾出一个轮廓。
这轮廓,似走兽,似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