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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九点多,也还不见村长来,方家夫妇失望地准备收拾东西时,村长忽然悄悄摸摸到了他们家门口,方进良一见狐狸上钩了,又赶紧躲回了柴房。
“村长,您来了,嫂子呢?”谷妹热情地招呼,探头看了一眼门外,其实心里早就明白,蒋武肯定没跟媳妇说来喝酒的事。
“哦,她,她说她累了,不想过来。”蒋武支支吾吾地说。
“那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跟嫂子当面道个歉呢。”
“没事,那老娘们就是个醋坛子,甭搭理她。”
“嫂子也是为您好,这男人啊,哪个不爱偷腥的,您说是吧?来,我给您斟上我们自家酿的高粱酒。”说着,给蒋武倒了满满一碗高粱酒。
村长蒋武也是个好酒之徒,可是也挨不住谷妹一碗接一碗地灌,眼看着四碗高粱酒下肚,蒋武的舌头就开始打卷,话就说不利索了,谷妹知道时机到了。随手拿出了那张早已准备好的宅基地批文。
“武哥,您看,这酒也喝了,歉也道了,小妹还得劳烦大哥您呢。”谷妹靠近蒋武坐了下来,没想到被他顺势搂住了腰,为了这个章,谷妹咬牙忍了。
“啥,啥事,妹子,你说。就,就是要天上星星,哥,哥也给你摘下来。”蒋武话都说不清了。
“星星倒不用,只要大哥在这签个字就成了。”谷妹把批文打开,把笔塞到蒋武手中,已经醉醺醺的蒋武看也没看,拿着笔刷刷两下就把名字歪歪扭扭地写上了,接着一头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一看目的达到,谷妹也松了口气,为了确保无误,她又找出印泥,拖着蒋武的手在批文上重重印了个手印,这下算是妥当了。
再狡猾的狐狸都逃不过有心机的猎人,谷妹看着批文上的手印,深深呼了一口气,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新房的样子。虽然这么做不光明,可对付这种无赖,就只能用这招了。
谷妹又喊来丈夫,把烂醉如泥的蒋武扛到了村口的马路边,任由他酒醒了之后悔青肠子去。方进良也没想到媳妇这么有勇有谋,竟用这种办法把批文给拿下了。这女人出马,可真不能小瞧了,要单靠自己,他恐怕跟村长打十次架,也办不好这事。当晚,方进良好好感谢了一回媳妇,从酒桌一直到床上。
被丢弃在路边的蒋武,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就醒了,顶着疼得钻心的脑袋,只想起昨晚把酒当白水喝了,可现在只身躺在马路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趁着天还未大亮,蒋武偷偷溜了回去,还不知道昨天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方进良夫妇第二天就忙活着盖新房的事了,有了村长签字画押的批文在手,两口子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见到他们俩这般底气十足地在自家荒地上盖房子,村长蒋武大概知道那晚发生啥事了,可为时已晚,还不能张扬,只好认了这个哑巴亏。不过对方家的恨,也像方家的房子一样越垒越高。
就在方进良夫妇忙着建新房的时候,谷妹又怀孕了。这次他们特别小心,方进良也不敢让谷妹再干重活,凭着身强体壮,他一个人独揽了建房的所有活计,靠着一双手就把房子在媳妇临产前给盖好了。谷妹这次也很争气,十个月准时为方家添了个闺女,取名方小花。
方家的日子过得安稳踏实,一家四口虽清贫,倒也其乐融融。只是几年后的一场灾难,彻底摧毁了这个家庭,让八岁的方小童兄妹成了花蒋村的小野狗。
那年冬天的花蒋村出奇地冷,村里拖着病过冬的几个老人都因扛不住这寒气,纷纷归了西。这江南小村镇,居然能连下半个月的鹅毛大雪,家家户户门口都积了一尺多厚的雪,屋檐下的冰棱子也长长地挂了一大排。
方进良家的新房子盖了没几年,抵御这样的寒冷自不在话下,可是之前寡妇树下的老房子却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那天是冬至,一大早就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方进良,他家的老房子死人了。这所常年没有人住的房子,怎么突然有人死在里面了?方进良夫妇二话不说,赶忙跟着来人去了老房子。
还没到门口,就远远看房子外的枯树底下乌泱泱围了好多村民,。这些农闲时的村民冬天没啥事,自打方家换了房子,也很少人再提及这寡妇树,如今又听说寡妇树底下出人命了,纷纷都抵着寒冷出来瞧热闹。
看到方进良夫妇来了,围观的人缩着脖子给让出了个道儿,像是恭候主角登场。方进良沿着让出的道儿走到老房子门口,门虚掩着,从中间的门缝分明能看到,里屋正堂里直愣愣一个人悬在半空的白绫上,面朝里,也没看清是谁,只从鲜红的棉袄能辨出是个年轻女人上吊了。
方进良也吓了一跳,心想这空房子怎么会有人突然在这上吊了呢?他壮着胆子,绕到了上吊女人的正面,抬头一看,女人口吐白沫,两眼泛白,一张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样子甚是吓人。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刚死了女儿的花寡妇。
花寡妇前几年死了丈夫,听说是在外干活被车撞死的,她就带着唯一的两岁女儿独自过活,她也算是能守妇道,日子过得清苦倒也安稳。可几天前,花寡妇的女儿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到天黑都没见回家。花寡妇心急如焚地找了一整天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在寡妇树底下找到了女儿冻得僵硬的尸体。村里人都为花寡妇心寒,都说是寡妇树又开始祸害花蒋村了。
没想到没过两天,花寡妇又吊死在了寡妇树下的房子里。这下,村里人彻底信服了,都是寡妇树造的孽。看来当年谣传的寡妇阴魂还未散,还想着祸害人呢。
方进良也是冤枉,这事跟他也没啥关系,只是这花寡妇偏就死在他家老房子里,这事就得赖上他了。花寡妇家也没啥亲人,可就是他丈夫的爷爷和村长蒋武的爷爷是亲兄弟,这么算下来,花寡妇管村长都叫表哥。只是这个表哥平日里都瞧不上这穷亲戚,平时都没走动。不过就是这层表兄弟,在花寡妇死后却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