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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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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年代盛行着一个口号,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

    外公作为抗战军人,在村子里又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

    家里一直就作为村子里的劳动模范家庭。

    这使得外公从小就教育子女要跟着党走,听从国家的政策。

    每个姨妈和舅舅从小在这种思想下长大。

    所以他们的孩子也都只有一个。

    又因为我妈是最小的一个。

    所以我的出生,意味着我是我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中的最后一个孩子。

    从出生我就受到全家的优待,外婆成天的像个宝一样的带着我长大。

    也可以说我是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

    我的言行举止基本不会受到约束,从小就是村子里的小霸王。

    这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的心从小就很野,很蛮横,做事不计后果,常常闯祸让外人看我们家的笑话。

    外婆每次都说我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本来不懂事嘛。

    出自于外婆的溺爱,我更加的胆大。

    成天胡作非为,在我八岁的时候,贪玩碰上了奇怪的事情。

    我也记不清那是七月还是八月了,只记得那是正逢烧纸钱拜鬼神最多的时节。

    我们村的村口坐落了一条通往城里的柏油大马路,一条通往镇上的土路,两条路交叉成了一个十字路口。

    平时周围的几个村子要烧纸钱的人们都会去那十字路口烧。

    这天我也记不清是怎么跑到那路口的,只记得在家浑身不自在,外婆也不在,我就出门找乐子去了,可不知怎么浑浑噩噩的就来到了那路口。

    还没到路口就就闻到一股烧纸的味道,空气中飞凌着各色大小不一的黑灰色灰烬。

    马路俩边稀稀拉拉的人烧着纸钱,冥纸黄纸白纸满街飞,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烧纸钱的糊味愈加愈浓。

    起初我也没在意,因为乡下的人都比较迷信,平时烧纸的人也有很多,只不多似乎今天多了一点。

    我就跟在马路上游荡着,只见那些平时里的乡亲们也都不抬头,只顾埋头烧纸。

    而烧纸也烧的奇怪,每个人都在烧纸的铜铁盆外划了一个圈,每个人面前的圈却不封口,方向也都不一,圈外还散落着几张黄纸。

    我觉得这很奇怪,就随便找了个人问为什么要这样烧,可他没理我,只顾着埋头烧纸。

    我一连问了几个人也都是这样。

    接着我去问了也正在烧纸的王大伯。

    王大伯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好心肠和好脾气,从他口里我兴许还能知道点什么。

    可王大伯也没怎么搭理我,只说让我别再捣乱,赶快回家,。

    平时在乡里横惯了的我,见所有人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烧纸,一下子就发脾气了。

    张口就大骂起所有人:

    “不跟老子说,老子就要晓得,不跟老子说老子要掀摊子了。”

    掀摊子本意为撕破脸了,不让别人做生意,而我们这里的意思是要乱来了。

    众人只抬起头冷冷的望了我一眼后,又埋下头自顾自的继续烧着纸,嘴里还碎碎念了起来。

    气急败坏的我一溜烟跑了,跑的途中还一脚踢翻了一个烧纸钱的火盆。

    后来家里来了几个隔壁村子的人,说我今天踢翻别人烧纸钱的火盆的事该怎么算。

    我妈我爸质问我,我一开始不承认,后来王大伯来了我也就认了。

    我爸抄起门后的扫把就要落在我身上,我外婆连忙挡下我爸,说:

    “小孩子嘛,不懂事吗嘛,大了就好了。”

    在我爸要求的下,我给那几个人赔了不是,还要我给他们家人烧一回纸才算完,可我心里压根不想,只是忌惮我爸的扫把。

    当晚我不情愿的跟着他们到了村口的十字路口,照白天那样在我面钱的铜铁盆外划了一个不封口的圈。

    外婆教我说不仅要烧纸,还要跪下去磕几个头,再给那些老前辈道歉,说些好话。

    我烧了纸钱,跪下去磕了几个头,又说了些“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爷爷奶奶对不起,我错了”之类的话。

    可我口贱,说完后觉得心有不甘,最后又小声补了句:拿了钱各人爬。

    说的及其的小声,只有我能听见。

    最后大伙都以为这事情完了,可这事情才刚刚开始。

    当晚回到家里,我睡到半夜突发恶寒,七八月份的三伏天,我妈愣是给我盖了三床棉被我都还冷得牙齿直打冷战。

    我爸连忙骑上摩托车去乡里卫生所找医生。

    外婆又从屋外柴堆里拣了一把柴,再抓了几把干谷草,到灶头生了火,又把我抱了过去。

    灶底的干柴烧的“噼里啪啦”直作响,灶房里的的气温顿时升高,我妈就连我外婆头上也冒出了大汗水。

    可我裹了三床棉被还是冷得直打打哆嗦。

    乡卫生所隔我家不远,十多分钟后我爸就载着乡里唯一的朱医生过来了。

    朱医生看了看我冻得铁青地脸,给我号了号脉,但扭头对我爸妈说:

    “这个娃儿怕不是一般的感冒发烧哦,怕是癔病,老靳你载我回去拿点药了再说。”说着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其实他不是想回去拿药,而是想让我爸送他回去,他说他医不好,自然回去就算拿了药也不回来,意思让我们找药猫儿。

    我外婆说让我爸送了朱医生又再去把刘药猫儿请来。

    可我爸载着朱医生回去的路上就出车祸了,索性没有什么大事。

    我妈和外婆在家等了半天也不见我爸回来,又怕我有什么意外,我妈大半夜穿过半个村子,跑去邻村请那个刘药猫儿。

    等那刘药猫儿到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她一进门就嚷嚷,嫌屋里太热,让外婆把我抱出来说。

    她把我裹在身上的被子给弄了下来,又拿起我的手看了看,只说了句:

    “这个娃儿的手好冰哦,以后不要让他再到处乱跑着凉了。”

    我妈刚想说这不是着凉了,却她打住了,让我妈去打碗水来。

    她又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米出来,冲我扔了一把,在手上凭空画了什么东西,待我妈来又比了个剑指在水里划了两下,接着将那水喝了一口,对着我喷了一脸。

    这突入其来的喷了我一脸水,却不是更加冰凉的感觉,相反很温和舒服,我只感觉身上的寒意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又掏出一张符,用打火机点燃,又到我跟前念叨着: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

    说罢她把符递给了我外婆,让她烧了泡水给我喝下去,自己点起了烟杆,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外婆端过来一大海碗,里面是黑污污的水,让我喝下去。

    我是一直迷迷糊糊的,半推半就的就给喝了下去,其味道我也记不了了,只记得有一股糊味直往鼻腔里钻。

    喝了下去过后,肚子一阵翻腾,里面有一股温热的感觉。

    虽说暖和了,可肚子却有些疼,疼着疼着,我“哇”的吐了一口黑色污水出来。

    吐完过后的我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板凳上。

    而这时惊奇的是我的体温慢慢的开始升高,脸色渐渐恢复成红润的颜色。

    刘药猫儿见我慢慢好转了,放下烟杆对我说道:

    “都给你说了,不要乱说话,你这个娃儿啊。”

    她说着说着又从包里掏出来了一块三角形红布递给了我。

    我接过那红布,这本是块四方的红布,却被从中折叠成了一块三角形。

    “这是块护身符,你要好好的放在身上,不要搞脱了,以后不要乱说话,乱干事了,这次别个还是算好心,就只是整你了一回,碰到凶的东西你就要倒霉了。”

    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衣着黑色的衣服,头戴黑色帽子的人从灶房里出来,外婆和我妈都像没看见似的,只有刘药猫儿瞥了两眼。

    那人一路走向了田坎里,我想叫喊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刘药猫儿任由他走了,之后她说:

    “别人不是存心害你,就给你点教训,现在事情完了,不用去追赶。”

    后来外婆又给她送去了几只老母鸡,和几十斤米,没过几年就听说她死了。

    我只见过她两面,倒不如说是一面。

    她死了我以为我和她之间的渊源就这样结束了,可实则并没有,当然,这是后话,我们接着故事讲。

    零一年,也就是那件事情发过后一年。

    我爸妈自己在隔壁村子修起了属于自己的家,一栋二层的小洋楼,坝子不带开放式围墙的那种。

    之前提到过,我妈是最小的孩子,成家也是最晚的。

    婚后他们还没有修一栋房子的资本,那时候不像现在必须的有套房子才能结婚的明文条例,加之外公走了,老家只剩下外婆一人,索性我们就暂居在外公家,这一住,就是近十年。

    本说把外婆接过去一起住,可外婆不愿意,说住了大半辈子的家,不想走了。

    外婆临走时让我把刘药猫儿给我的红符好好收捡,别给弄丢了。

    离开了住了几年的家,舍不得外婆的我哭的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