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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他和媳妇儿的缘分来得迟,有时代的因素,换句话说也叫好事多磨,不管怎么说,最后他俩总算是走到了一起,并且还有了共同的孩子。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为过,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样的感情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的,所以对于大哥所说的话他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像王灵芝这样的可人儿,走到哪里都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罗庙村是这样,去了燕大同样如此,红颜非祸水,这不是她的错,也不该是她的错。
经过刚开始的慌乱,迷惘,甚至还有些伤心,等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或许想什么都是徒劳,他应该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他更应该对他的灵芝姐有信心,灵芝姐不回家过年,未必就是因为感情的事情害怕见他,或许真的是有学习上的原因。
他明白一个农村女孩儿,进入燕大这等最高学府,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站稳脚跟,就如同他当年南下鹏城,也是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个栖身之所,他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问题,恨自己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本身就是对他们之间那点儿“纯真”的亵渎。
他不该怎么想,也不能这么想,他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时间,最考验两人的也是时间。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笔尖在纸上划过一道道痕迹,他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也诉说着罗庙村点点滴滴的变化,说着这里的人,说着这里的事,说着半山腰的黄葛树,说着山上的那一座小庙,说的都是他们曾经的故事,往事一幕幕浮现,前世的,今生的,过往的,现在的,仿佛都在他眼吧前儿打转。
他不相信王灵芝真的对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没有一点点怀念,即便她从小生长在别人的唾弃中,白眼儿中,但无论如何都是她的家啊,走到哪里,这都是她唯一的家。
他忽然觉得,在过去的这一年里,他好像忽略了对方的感受,虽然对方没怎么给他写信,可是反思他自己呢,同样也没有主动给对方写过哪怕一封信,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害怕对方心气儿高了?眼界高了?看不上他了?
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但说到底是他自己不自信了,他不自信能给对方更好的生活了,所以才没有主动给对方写信。
厚厚的一摞信,总结起来,就三个字:我等你。写完信后,他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走出门,走在乡村小道上,走在田野间,他忽然觉得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绿,空气是那么地令人心旷神怡。
不知怎么地就溜达到了队部,罗建国正从队部出来,看他一个人走在田坎上傻乐,顿时笑了,招呼道:“嘿,老二,你在那儿乐什么呢?捡到钱啦?这可不像你啊!”
他平时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四平八稳的样子,一副什么事情到了他这里都不再是事情的样子,仿佛他就是罗庙村的天,是罗庙村的主心骨儿,像他今天这幅样子,罗建国还真就没有见到过。
他虽然翻了年坎才二十,可经过当兵两年的锻炼,又扎根在农村踏踏实实忙活一年多,岁月在他脸上也留下了痕迹,让他显得成熟稳重,而且他总是能想别人不敢想的事情,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以至于众人都慢慢忽略了他的年龄。
在村民面前,他是罗书记,在父母面前,他是顶梁柱,在陈书记面前,他是个敢想敢干的有志青年,也只有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在王灵芝面前的时候,他才是那个有些腼腆的罗振宇。
看到建国,他才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答应道:“这不是快过年了麻,想着建军他们也快要回来了,可不就高兴,对了,建国哥,明天咱们再去山上碰碰运气,这马上大家伙儿都要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喝稀饭吧。”
“成,咱明儿吃了午饭就上山,对了,你把振邦大哥也叫上,他去了燕京一年多,我也老日子没见了,正好咱仨儿也一起乐呵乐呵!”
“成!”
队部有一个邮筒,邮递员一般是一个星期来这里收发一次,一个星期他可等不了,想着现在天还早,他就直接走路去了镇上,镇上的邮筒每天都会清理,这信早一日寄出去,他的思念也就早一天送达,他好久没有这么满足过了,这是一种别样的兴奋,他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
从邮局出来,日头已经落山了,这大冬天的难得有这样的好日子,趁着天还没黑,他来了个跑步越野回家。
还别说,好久没跑了,这从镇上跑到家里,他在路上歇了两次,想当年新兵训练的时候,他一口气跑个五公里都没问题,现在退伍一年多,这老胳膊老腿儿也有点不听使唤了。
回家之后大哥问他干什么去了,他没据实相告,只说去队部找建国有点儿事情商量,大哥听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
他却是不知道,他去镇上之后,罗建国直接来了他家,和大哥聊了一下午,聊的都是京城里那些见闻,要不是看天都黑了,罗建国还想继续聊下去呢。
晚上吃的是面,中午的鸡汤还剩了些,就着鸡汤下面,一家大小吃得其乐融融,值得一说的是老四,这小子躲了一下午,到晚上也不敢回家,还是老妈出去把他给找了回来。
老妈自然没少说落他,只是看他还小,象征性地打了两个屁股,老四也是鬼精鬼精的,巴掌还没挨到屁股呢,就开始叫得满村子人都听到了,这小子油腔滑调,老罗家八辈子也没出过这号人物,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基因。
当然,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要不然老爹还不得抄起门口的扫把就往他身上招呼,小时候他可没少挨揍,有一回老爹不知为什么生气,直接拿起手上的扁担就开干,要不是他妈动作快,把老爹拦住了,只怕他腿都给打折了。
当然,老爹也有可能是象征性大于实际效果,毕竟得维持他的父权不是,从他上高中以后,他在家里说话的声音就举足轻重了,尤其在他入党之后,家里大小事情老爹都要和他商量,以往那种抄起扁担就打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即便大哥现在上了大学,在家里他的话语权还是很大,仅次于老爹,要不是他开口,老四今晚少不了要挨揍。
吃完面,两兄弟晚上一块儿睡,聊了很多,当他说起明年村里可能要进行分地的事情,大哥被他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